明明裴鶴聲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可在沈眠聽來卻像是從萬米之外的雪山傳來。
“沒、沒有。”
“嗬。”
裴鶴聲笑了。
這是沈眠第一次聽見裴鶴聲笑,她期待著裴鶴聲在笑過後會給她一個解釋,哪怕隻是道貌岸然的說辭。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裴鶴聲將手放下時,他們再次回到青鳥喪葬店。
「恭喜使用者,本次完成業績146人,獲得神秘獎勵一份,請再接再厲!」
電子音終於響起。
沈眠就蹭一下從他懷中竄出去。
動作是沈眠自己就覺得不好意思的快速和突然。
“那個,我不是……”沈眠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有些懊惱地揉了揉腦袋,“你讓我想一下。”
沈眠不是聖母,鐘文幾次三番想要動手,甚至殘殺無辜冤魂,做的事樁樁件件都活該他去死。
讓她害怕的是裴鶴聲的態度。
鐘文同為擺渡人,裴鶴聲談論他的生死像是在談論一隻螻蟻。
她實在是怕。
不僅僅怕鐘文連個水花都沒濺起的死亡,更怕會不會有一天她做錯了事,裴鶴聲也這樣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她隻想找個工作,並不想送命。
五分鐘後,沈眠終於抬起頭,裴鶴聲站在原地,漆黑的瞳孔始終波瀾不驚。
她又一次萌生了退意。
可她還沒來及開口就被裴鶴聲打斷。
“你不信我,但你總信你自己。”
沈眠在裴鶴聲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突然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
對啊,她和鐘文那個瘋子完全不一樣,不會招惹讓自己送命的因果,又怎麼會出現剛剛那種情況?
“我明白了。”沈眠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都因為過於緊張變得喑啞。
“走吧,帶你吃飯。”裴鶴聲走上前,“吃完送你回家。”
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處於驚嚇中沒緩過神,沈眠鬼使神差地跟著裴鶴聲去了。等落座,她才開始後悔。
跟老板吃飯和加班有什麼區彆?還不如回家點個外賣吃完洗洗睡自在。
二人落座,整整三分鐘沒人說話。
沈眠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氣氛,絞儘腦汁想說點什麼,最後可悲地發現她和裴鶴聲居然隻能聊聊任務。
聊任務也行,總比不說話強。
沈眠想到鐘文死前的最後一句話:“鐘文口中的神仙究竟是什麼人?”
裴鶴聲沉默了兩秒,淡淡道:“墓穴的主人,如今已經飛升成神。鐘文手中的銅錢劍,也遠比係統提供的天級道具更厲害。”
言下之意,這銅錢劍是墓穴主人給鐘文的。
生前乾儘讓活人殉葬的臟事,居然還能成神。成神也就罷了,為了防止事情敗露,居然還要讓一群因為他被困千年的冤魂魂飛魄散。
這樣的自私貪婪,居然是神。
“那擺渡人是什麼?也算是神嗎?”
裴鶴聲搖頭:“幽冥殿介於凡間和神界中間,從前的擺渡人不是人也不是鬼魂,隻是數千年的一場浩劫重寫了規則……”
很好,看上去什麼都說了,卻又什麼都沒說清楚。
菜上得很快,沈眠沒再不識趣地刨根問底。
吃飽喝足,沈眠更困了,也顧不上一個小時前她還被裴鶴聲嚇得連說話都說不利索,兩眼一閉在裴鶴聲送她回去的車上就睡了過去。
裴鶴聲單手解了外套,輕輕蓋在沈眠身上。
少女眉眼恬淡,沒有醒時咋咋唬唬的樣子。
裴鶴聲伸手輕輕勾去落在她臉上的一縷亂發,眼底除了慶幸,還壓抑著滔天的占有欲。
……
這次的休假還是一周,在假期最後一天,裴鶴聲發給沈眠一張郵輪船票照片。
沈眠:“?”
裴鶴聲:“收拾收拾,明天上船。”
沈眠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
身為又扣又窮大學生,她出去旅遊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坐過最高級的交通工具是飛機,還是經濟艙。
郵輪這種高大上的交通工具,她隻在熱搜和小說中聽說過。
沈眠把船票放大,找到郵輪的名字,試圖在網上搜尋該郵輪的蹤跡。
“斥資二百億打造,全球最大郵輪首次起航……”
看著屏幕上她想都不敢想的豪華,沈眠徹底失語了。
十六層的甲板錯落延伸,全透明的落地窗一整片就是一間房,超大無邊泳池在船尾鋪開,甲板最高層的水上樂園大到一天玩不完。
更不用提文字介紹中風格各有不同的六十多家郵輪餐廳,還有冰上競技場、酒吧、舞池等,無數娛樂場所應有儘有。
沈眠從床上跳起來,一猛子把頭紮到衣櫃裡。
就衝著這次郵輪旅遊,她這輩子都願意給裴鶴聲做牛馬!
第二天,沈眠穿著她並夕夕買的超絕沙灘裙,拎著小行李箱出現在青鳥喪葬店門口。
裴鶴聲看著沈眠的一身裝扮若有所思。
沈眠還以為裴鶴聲是被自己突然的打扮驚豔到了,還特地轉了一圈:“這套裙子在甲板上拍照絕對好看!”
許久,裴鶴聲才點頭:“好。”
說完關了店門就走出來。
沈眠震驚:“去郵輪旅行,老板你什麼都不帶的嗎?”
裴鶴聲停住腳步,抬眼看沈眠,恍然道:“你以為我們是要去郵輪旅行?”
“不然呢?”沈眠突然意識到什麼,“我們該不會是去海上出差的吧?”
不等裴鶴聲回答,沈眠自己瘋狂在工作機上戳戳戳,查看裴鶴聲昨晚發的信息。
在全部重新看了一遍之後,沈眠徹底絕望了。
她喪氣道:“那我把東西放店裡。”
“任務結束快的話應該還有時間,可以在上麵玩兩天。”
沈眠瞬間被打了雞血:“老板我一定努力工作!”爭取賺到一個完美的郵輪旅行!
上船後都來不及放東西,沈眠就樂顛顛站在甲板上感受海風。
裴鶴聲上船之後告訴沈眠他還有事要處理然後消失不見,沈眠更是樂得自在。
“喂。”沈眠的輕鬆一刻被無情打斷,“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沈眠扭頭,對上一個男人探究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