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止本就沒想跪,許良儀一扶她就起來了,接著柔弱抹淚,繼續,“許、許姐姐,我是不是又做錯了?啊……梁奉禦,您怎麼跪下了,我沒有為難你,我不敢的。”
烏止說著又要跪下。
對於烏止這個現代人來說,跪誰不是跪,跪皇帝也是跪,跪皇後也是跪,跪梁奉禦她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跪前者那是純純白跪,跪後者,膝蓋一彎就能讓解決眼前這兩個人,烏止覺得還是很劃算的。
許良儀現在隻覺得騎虎難下。
春香這件事她和梁奉禦是想栽在烏止身上,隻是她萬萬想到烏止會這麼不要臉!
說跪就跪!
再這麼耗下去,怕是要驚動皇後娘娘了。
許良儀咬牙,嬌美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烏姐姐,這事兒純屬是個誤會,天色不早了,您帶著墨影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快走吧,變臉姐。
烏止哪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許姐姐,梁奉禦,這事兒到底是不是我婢女的錯,若是的話,我願意認罰的。”
梁奉禦被小太監扶起來,煞白的臉上掛著的笑容幾乎掩蓋不住他眼底的陰狠,“烏良儀說哪裡的話,這事兒是春香不小心,您說是吧許良儀?”
許良儀一口銀牙快咬碎了,“是春香的錯。”
“既然此事與墨影無關,那我就先把人帶回去了。”
烏止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依舊委屈。
“許姐姐,梁奉禦,禦膳房人多口雜,若是今日之事傳出去成了我的婢女仗勢欺人還是我欺負姐姐,那我的罪過就大了,到時候我定會去找娘娘還我清白的。”
……
回輝香閣的路上,墨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烏止無奈,不是打架都打贏了麼,還哭。
不過宮道上不是說話的地方,烏止回到輝香閣,關上大門才問墨影,“是不是傷到了哪裡?”
墨影哭著搖頭,白嫩的小臉上頂著一對大核桃,“良儀,對不起,我連累你了嗚嗚嗚嗚,害你竟然要給她們跪下,嗚嗚嗚嗚。”
墨影接受不了,小姐為了她竟然要給彆人跪下,她是廢物嗚嗚嗚嗚。
原來是這個。
對於墨影的傷心,烏止能理解。
小時候鄰居小孩欺負她,她把人家打了,奶奶卻要去道歉,她心中也是這麼委屈。
明明錯的不是自己,而自己卻要連累奶奶低聲下氣地去道歉。
這比打死她還難受。
烏止拍著墨影的腦袋,給她擦眼淚。“沒受傷就好,我不是沒跪麼,不哭了啊。”
良儀竟然還哄著自己,墨影哭得更凶了。
烏止沒辦法,隻能道,“墨影,我問你,和許良儀還有許良儀比起來,我的實力怎麼樣?”
彆看梁奉禦後來嚇壞了,但嚇到他的並不是烏止,而是烏止所代表皇權。
他是殿中省從五品的實權太監。
而許良儀更是剛剛侍寢的嬪妃。
誰看起來,都比烏止要厲害。
很顯然,墨影也想到這些,“那,那也不能跪她們啊。”
烏止循循善誘,“墨影,香痕,如今敵強我弱,我們不能硬碰硬,若真是碰上了,那就要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
“彆說我還沒給她們跪下,就算是我給她們跪下了,那也沒什麼。活人才配享有尊嚴;死了,什麼都是假的。”
看兩個小丫頭看上去還有些懵懂,烏止便轉移話題,“小墨,你身上這些傷痕是怎麼回事?”
說到了這個,墨影的眼睛亮了幾分,“原本禦膳房的那些人要跟我動手來著,但有個小太監說我要是敢還手那良儀就完了,不如身上有些傷痕,良儀才好替我周旋。”
“那人長什麼樣?”
烏止心中已經有了預感。
“是個挺清秀的,我沒仔細看。”
墨影說著沒仔細看,卻在第二日領餐盒回來的時候,將那個小太監帶了回來。
小太監一身狼藉,清秀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烏止皺眉,墨影連忙解釋,“良儀,昨日就是他幫了我的,剛剛在轉角碰到他,便想著帶他回來擦藥。”
小太監不隻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害怕,整個身子彎得更低。
此時他也有些後悔,怎麼就跟著這個傻丫頭回來了。
一個不受寵的主子就算是心地再好,身邊的宮女莫名其妙帶回來一個看起來就是得罪了人的太監——
都會不喜的吧。
薛垚覺得自己這次有些著急了。
正想著跪下道歉,卻聽一道清緩的聲音響起,“嗯,香痕,你帶這位公公去處理一下傷口,仔細些。”
薛垚不可置信地抬頭,隻見到一個仙女似的人物站在簷廊上,目光輕柔和緩,仿佛春日帶著暖意的日光一樣,落在他的身上。
香痕將人帶到了偏房,擦了藥之後發現薛垚的的褲腿和下擺的衣衫都破了口子。
“公公若不介意,我幫公公縫一下吧。”香痕秀氣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薛垚順著香痕的目光看過去,隻覺得窘迫極了。
香痕看出薛垚的神色,抿唇笑道,“公公不用介懷,衣服破了再尋常不過。”
她從一側的籃子中取出針線,三兩下就將破口縫製好了。
薛垚有些怔神,隻覺得這細密的針腳比外麵的暖陽還要讓他覺得溫暖。
半晌,他起身,對香痕弓身,“多謝姑娘。”
“不用客氣,我叫香痕,你呢?”
“奴才……我叫薛垚。”
“是哪個垚?”烏止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偏房之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窗外的金黃的日光順著窗戶打進來,薛垚的影子正好落在了烏止的身側。
“是三個土的垚。”薛垚弓身道。
“是個好名字。”烏止隨意,“你這身傷,是怎麼回事?”
薛垚垂頭,含糊其辭,“是奴才不小心得罪了管事,才挨的打。”
烏止眉頭輕蹙,眼底劃過審視,還不待她再開口,就見薛垚行了個禮,“烏良儀,多謝您的藥膏,我還有差事在身,便不多留了。”
薛垚匆匆轉身離開,腳步有些快,讓他的右腳跛得更明顯。
昨日在禦膳房幫助墨影周旋,又來向她通風報信。
這薛垚和她素不相識,卻願意這樣幫她——
烏止不是傻白甜,不相信在這深宮之中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再說,禦膳房離輝香閣遠著呢,怎麼就偏偏在輝香閣附近挨打,還被墨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