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江湖震動。
一位名為虛竹的少林僧人,無故擅闖天龍寺,竟將一眾高僧大德和其門下弟子的武功廢去。
就連千裡迢迢來拜訪天龍寺的吐蕃國師大輪明王也不曾幸免,淪為一介廢人。
此消息傳至少林寺,寺內大多人都感到無比震驚,且不提虛竹到底是不是私逃下山,在他們眼裡,這不過是個根骨不佳,武功低微,但對佛法頗有領悟的存在,以至於有小法師之名。
可讓人最印象深刻的,還是其極佳的皮相。
此事一經發生,不管真假與否,少林寺由一個玄字輩高僧帶領,率領眾多精銳下山,隻為將虛竹擒下,帶回戒律堂受罰,給江湖同道一個交代。
西夏國都西方,一位少年和尚朝一座雲霧繚繞的大山走去。
隻見大山高聳入雲,終年積雪,山腰以下卻是綠草如茵,繁花似錦,此山赫然是天山。
大半天後,他便來到終年被雲霧籠罩,仿佛與世隔絕的縹緲峰。
當走到山南麓一處溫暖濕潤的所在,就見連綿的宮殿,建築宏偉,雕梁畫棟,與周圍的雲霧融為一體。
轉瞬過去十餘日。
縹緲峰,靈鷲宮後殿石窟。
一位身材矮小,貌似八九歲,但麵容嬌豔,眼神炯炯有神,具有淩人的威嚴的女童走進石窟中的一間石室。
她忽地眼神一凝,卻是看到自家任何人不得擅闖的重地,竟有外人在,還是一個和尚。
不由地冷笑一聲,手指輕彈,一塊薄冰無聲無息打在少年和尚的身上。
旋即,便施施然的走來:
“好大的狗膽,竟敢潛入姥姥閉關修煉之所,看你俊俏的模樣,該不會是那個賤人派你來的?”
結跏趺坐的少年和尚依舊作閉目狀:
“方才打在和尚身上的的,應該就是童姥製約三十六洞穴、七十二島的《生死符》,果然是一門不差的武功。”
“一片小小薄冰,既附著陽剛內力,又有陰柔內力,附以幾分陽、幾分陰,又有諸多可說道之處。”
“雖隻陰陽二氣,但先後之序既異,多寡之數又複不同,便能隨心所欲,變化萬千,如此也讓人更加難解。”
天山童姥雙眼微眯:
“既知中了姥姥的《生死符》,還能這般氣定神閒,就憑你展露出的膽氣,還有能悄然潛入此地的武功,應不會是那賤人的麵首。”
“說道說道吧,你是何來曆,來姥姥的靈鷲宮又所為何事?”
少年和尚眼皮一抬,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
“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二十多年來自悟出一身武功,便私自下山,想見識天下武功,聽聞天山靈鷲宮尊主神通廣大,特來拜會。”
“原來是靈門的後輩,姥姥也想起來了,當年我與他平輩論交,他的武功也確實了得,若非手下留情,我怕是難以全身而退。”
天山童姥麵無表情的道:
“你說姥姥是否要念在昔日靈門的手下留情,對你也饒上一饒?”
莊不染不急不緩的開口:
“靈門大師乃當代玄慈方丈之師,和尚雖自小在少林寺長大,可生下後,靈門大師便已圓寂。”
“對於玄慈方丈,隻怕也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最多也就聽說過我的法號,或是時不時的出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覺得麵熟而已。”
“姥姥完全不用念在故友交情,著實沒到那份上。”
“哈哈哈,像你這種異常膽大的小和尚,姥姥還真沒見過。”天山童姥麵色一冷:
“你可知《生死符》一發作,便會一日厲害一日,奇癢劇痛遞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後逐步減退,八十一日之後,又再遞增,如此周而複始,永無休止。”
“並且,初中此符者,隻會覺得傷處越來越癢,而且奇癢漸漸深入,不到一頓飯的時分,連五臟六腑也似發起癢來,是以不論功力多高,也受不了這煎熬之苦,實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莊不染輕笑:
“和尚中了《生死符》,應是比童姥更能明白此符的威力。”
“其深得陰陽轉化之理,乃逆運內力化水為冰,暗合物極必反之道,冰片附於穴道,隨人體溫融化,接著內力順勢滲入經脈,引發周而複始的劇痛。”
“痛苦程度由施術者內力強弱決定,內力越深,折磨越烈。”
“好得很,姥姥愈發對你刮目相看了。”天山童姥仔細打量著少年和尚:
“中了《生死符》後,至今都能強忍深入骨髓的痛楚,麵色如常的與我交談。”
“嗬嗬,《生死符》的痛楚,又怎能比得上堪稱是循環反複的淩遲之刑。”
莊不染低笑一聲,說了一句天山童姥略微疑惑的話後,再道:
“童姥跟和尚閒聊,隻是為看我是否會流露出跪地求饒,哀嚎不止的一麵。”
“而我之所以願和童姥閒聊,除了是想感受一番《生死符》外,便是想問一下,童姥莫不是年紀大了,有些糊塗了。”
“石室刻錄了童姥一身所學,和尚在此待了這麼久,怎會一無所獲。”
“小和尚,就讓姥姥稱量你一番,看你是不是在這胡吹大氣。”
天上童姥身形一閃,掌影如梅花紛飛,叫人隻覺得眼花繚亂。
莊不染順勢起身,一掌打出,一股陽和渾厚又雜糅幾分陰柔綿密的勁道回擊天山童姥。
“《天山六陽掌》!”
天山童姥臉色冰冷,手上的攻勢愈發淩厲,所出的招數,好似貫通天下種種劍法、刀法、鞭法、槍法、爪法、斧法等諸般兵刃絕招。
而少年和尚不慌不忙的從容應對,所打出的掌法氣隨意轉,不論天山童姥以如何狠辣的手法攻來,均能輕鬆化解,而之化解之中,又蘊含猛烈反擊的招數。
其還以的每一招一式所附帶的陰、陽之力也各自不同,著實精妙非常。
“小和尚,你當真是好的很,半月前我便來過石室,但並未見到你,料想你在此地待的時間不超過十日,所練的《天山六陽掌》的造詣,竟比我還要更勝一籌。”
“難怪不懼我的《生死符》,亦是難怪這般有恃無恐,原來依仗的便是一身非凡功力。”
天山童姥與少年和尚一番對掌,二者雄厚無匹的內力,各自震退至兩方。
“可惜我逍遙派絕學決不可外傳,你擅自學了姥姥的武功,要麼將命留下,要麼拜入我逍遙派。”
天山童姥語氣稍緩:
“你如此年歲就有這麼一身武功,容貌也算是上佳,倒是符合我逍遙派收徒的條件。”
“瞧你也不是什麼隻願青燈古佛的和尚,不如拜入我門下。”
“姥姥免為其難,收你做大弟子,成為我靈鷲宮的少尊主。”
“讓和尚想一想,童姥方才狠辣果決,而今又這般好言好語,該不會想利用我去對付什麼人吧。”
莊不染似是有悟,笑道:
“方才聽童姥一口一個賤人,應是有個大仇家,莫不是想利用和尚去對付她?”
天山童姥趾高氣揚:
“荒唐,那個賤人怎會是姥姥的對手,何須你幫我去對付她。”
“哦,是嗎。”莊不染輕歎:
“童姥要不了多久,隻怕就將功力全無,如此竟不需要人來牽製可能找上門的仇家,可真是稀奇。”
天山童姥瞳孔一縮,麵露凶光,緊盯著少年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