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穆念慈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行走江湖多年,真就沒遇到這般刁鑽古怪性子的人。
“作為桃花島傳人,如此離經叛道,實為正常。”王處一鄭重開口:
“如今最要緊的事,還是我們齊心合力,從此地殺出去。”
登時,在馬鈺和丘處機的帶領下,楊鐵心等人一一走出客棧大堂,而郭靖則對黃蓉講道:
“楊叔父遭遇險境,我決不能坐視不管,外麵刀劍無眼,甚是凶險,你還是跟在莊兄弟身邊為好,他定能保你安全無恙。”
“我才不稀罕他的保護,我身上穿有刀槍不入的軟猥甲,輕功還好,可比你們能更好的保住自己的周全,”
黃蓉笑吟吟的道:
“靖哥哥,你還是多擔心自己,等會千萬彆被箭矢傷到了。”
說罷,看都不看莊不染一眼,就拉著郭靖向外跑去。
不多時,客棧外響起一陣又一陣喊打喊殺聲,接著又是“咻咻”的箭矢破空之音。
莊不染倏地側頭,隻見一支箭矢從耳旁穿過,釘在後方的柱子上。
幾個呼吸間,便見血跡斑斑,很是狼狽的幾人匆匆退回大堂,他們大多數身上都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傷勢,其中武功最不濟的楊鐵心傷口最多,而包惜弱似是被人保護的很好,還有黃蓉有寶甲護身,以至於隻不過是呼吸急促了一些。
莊不染耳朵微動,不禁歎息:
“可惜了一桌菜。”
刹那間,箭矢如雨,激射進大堂。
眾人紛紛找遮擋物,躲避箭矢,唯有一個青袍少年顯著那麼從容不迫,閒庭信步的在大堂走了兩三圈,便躲過了密不透風的箭雨。
“好輕功!”
最是好武的丘處機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馬鈺亦是感歎道:
“昔日便聽說桃花島的輕功的精髓在於一個輕字,能夠做到身形飄忽,有如鬼魅,似行雲駕霧、足不沾地般無聲無息,如今耳聞不如目見。”
隨客棧外的金軍偃旗息鼓,黃蓉從角落裡跑了出來,不由地說起了風涼話: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這還沒嫁出去呢,竟然什麼都藏一手,果然是親兒子,這套類似他習練上乘內功的步法,也不曾教過我。”
“提醒你一句,我名莊不染,不是什麼桃花島門人,彆再認錯人了。”
黃蓉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
“哼,你這話還不如先前的,那什麼來自四十年前的鬼話,都比這更能讓人相信。”
莊不染失笑:
“這個世道就是那般吊詭,講實話偏偏沒人信,世上的人果然隻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事。”
“行了,如今這種場合,莊某本就不適合多待。”
“等等。”黃蓉突然叫住了莊不染,麵色有些猶豫,道:
“你硬功了得,沙場之上,少說也是個萬人敵,無論是擒賊先擒王,還是帶人殺出重圍,應該不需要花費多少功夫,就不能幫幫忙?”
她語氣一頓,臉上帶有一絲彆扭:
“大不了我願意跟你回去就是。”
“嘖嘖,且不說莊某與你無任何乾係,根本沒什麼義務幫你,單是今日之局,雖然完顏洪烈是罪魁禍首,但這楊鐵心和包惜弱,亦不是無辜之輩。”
莊不染麵色冷淡:
“昔年,要不是楊鐵心武功低微,卻有一副浮躁愛惹事的性子,貿然招惹丘處機,何至於讓完顏洪烈有機會相識包惜弱。”
“明知自家妻子懷有身孕,需要人照顧,反而不管不顧的喝的伶仃大醉,如此才讓心善到無絲毫底線的包惜弱,相救了完顏洪烈。”
“以致引來破家滅門之禍,接著眼睜睜看包惜弱被帶走。”
“倘若在那個大雪紛飛之夜,楊鐵心沒貿然招惹丘處機,或許就是另一番情況,倘若不為自己喝的痛快,包惜弱發現奄奄一息的完顏洪烈,豈不會找自己的丈夫相商。”
“而楊鐵心雖蠢笨不堪,但亦不會傻到去救這個金人將領,如此怎會還有之後的禍患。”
“倘若那個滅門之夜,不狠心的放棄妻子,而是拚死守護,最糟糕的結局無非當場戰死,也就沒之後的麻煩事。”
“然人世間哪有那麼多倘若,一切都是虛妄。”
他的眸光落在神情僵硬的楊鐵心身上:
“令莊某意想不到的是,曆經十八年熬煉磋磨,你的心性竟一點長進都沒有,依舊是那般的浮躁愚蠢莽撞。”
“中都街頭認出失散十八年的妻子,又冒然挑事,就沒想過相認後,會帶來什麼不測的後果嗎?”
“真能帶走妻子和兒子?真能讓自小錦衣玉食,享儘榮華富貴的金國小王爺接受生身父親?再讓他心甘情願的放棄權勢,跟自己生父離開?”
“無任何教養之恩,僅憑陌生至極的血脈關係,能做到嗎?”
莊不染幾個問題,讓楊鐵心的臉色更加難堪。
“說句難聽的話,但凡楊鐵心多為妻兒考慮一番,不要隻顧自己,何至有今日橫屍街頭之危。”
他的眸光一瞥,又轉向包惜弱:
“至於她,若沒有她的聖母心泛濫、敵我不分、是非不明,郭楊兩家怎會遭滅門之災,彆看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可真就一點都不無辜。”
“在莊某這,論的向來不是誰弱誰就有理。”
“都說為母則剛,她倒好,對親子幾乎不聞不問,兒子都年滿十八,竟還是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也是隻顧著自己,還有男人。”
“明明另嫁他人,偏偏還一副懷念亡夫的架勢,如此又當又立,著實令人愈發的想要作嘔。”
“仔細一想,也正常的很,她不就是認為自己是一個纖弱嬌美的小白花,以致這個男人愛,那個男人也愛,然而她能有什麼辦法,隻能默默接受嘍。”
“但不得不說的是,他倆不愧是夫妻,當得般配二字。”
莊不染說到這,包惜弱不禁身形一個趔趄。
“惜弱!”
楊鐵心眼疾手快的攙扶住包惜弱。
“莊兄弟,你這話未免太過了吧。”郭靖期期艾艾的道。
“過了?知道又當又立是何意嗎?”莊不染嘴角上揚。
郭靖不解的搖了搖頭,便聽青袍少年散漫的開口:
“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節牌坊。”
包惜弱本就被這些話堵的臉色發白,險些暈厥過去,再聽到最後一句如此赤裸的中傷後,終究是氣血上湧,氣到嘔血。
“噗!”
“惜弱,你沒事吧。”楊鐵心抱住包惜弱,一臉怒容的對莊不染吼道:
“夠了,一切皆因完顏洪烈這個金狗,你少在這裡搬弄是非。”
莊不染一臉無所謂,輕飄飄的道:
“真相不傷人,唯有沒辦法承受真相,真相才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