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秦思媛的號,司桐下意識是拒接,但想到今天剛拿到手機,有好多條她的未接來電。
一接通,手機裡傳出秦思媛的聲音:“桐桐,你終於能接電話了,恭喜你化險為夷,還找到了親生父母。”
司桐沒聽明白。
秦思媛說:“真沒想到,你會是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女兒,以後你有愛你的父母親人,可不可以給我爸出一份諒解書?”
司桐微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在說什麼?誰是司清城和沈沐黎的女兒?”
秦思媛也愣了下,“他們沒告訴你嗎?我爸說……”
秦思媛把秦安旭聽到的都說了一遍,司桐沉默地聽著,心中困擾她良久的謎團在這一刻撥雲見日。
難怪韓靈麗明明期待過肚子裡的孩子,卻那麼討厭她。
原來是這樣。
鬱寒深洗完澡出來,看見小妻子靠在床頭,望著厚重的窗簾出神。
因為生產和重病消耗的氣血還沒恢複,她本就白皙的肌膚更顯蒼白,此時神色恍惚,像個易碎的精美娃娃。
“怎麼不睡?”鬱寒深上前摟住妻子單薄的肩,聲線低沉柔和:“剛才誰的電話?”
司桐察覺到身邊的床墊往下沉了沉,緩緩回神,靠去丈夫厚實的寬肩。
“秦思媛的,她告訴了我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她閉上眼睛,聞著鬱寒深身上沐浴露和男性體味混合的味道,浮浮沉沉的心稍稍安定。
“沈沐黎的事?”鬱寒深問,雖疑問的腔調,卻是肯定的語氣。
“看來你也知道了。”
“嗯。”鬱寒深的大手包裹住妻子兩隻微涼的小手,穩重道:“不必為此事心煩,不管你是誰的女兒,你都是你自己,是我的妻子,我們孩子的母親。”
男人的話沉篤有力,總能很好地安撫人心。
司桐緊緊摟住鬱寒深的脖頸,臉埋在他的脖底,許久,她抬起頭:“我想去看看孩子。”
此時才晚上七點多。
鬱寒深沒拒絕妻子這並不過分的小要求。
一路抱著她來到新生兒科監護中心,監護室門外除了鬱老夫人安排的兩個傭人,還有鬱寒深安排的兩個保鏢。
傭人和保鏢看見先生太太,恭敬地出聲問候。
大約是因為當了父親,鬱寒深的神情顯得格外平和,朝四人微微頷首,十分的平易近人。
可保鏢和傭人還是站得筆直又規矩,絲毫不敢因為鬱寒深的隨和,就跟著隨意。
司桐的注意力全在監護室裡,裡麵不少保溫箱,她還是孩子剛出生時見過一眼,此時,根本分不清哪個是她和鬱寒深的。
鬱寒深指給她看。
看見兩個小小的人兒安靜地睡在保溫箱裡,司桐的眼裡流露出屬於母親的溫柔。
不禁想起在手術室裡,情況緊急,來不得等麻藥生效,朱醫生就在她的同意下開始動刀。
司桐一向不怕疼,可那一刻也疼得渾身痙攣,隻是對孩子的擔憂勝過一切,她咬牙堅持了下來。
鬱寒深掛念她的身體,沒讓她看多久,抱她回病房。
十月底的海城,有了涼意,鬱寒深用自己的大衣把司桐裹得嚴嚴實實,連她的頭都包了起來。
她的眼前一片昏暗,隻隱約瞧見男人一截精瘦的脖子和挺括鋒利的襯衫領。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嗎?”妻子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大衣裡傳出來。
鬱寒深穩穩地抱住她,“你有好想法?”
司桐認真想了想,然後搖頭,想到鬱寒深看不見,張嘴想說沒有。
“桐桐。”沈沐黎哽咽的聲音先響起。
司桐微微一頓,伸手撥開眼前的深灰色大衣,鬱寒深已經抱她到了病房門口。
沈沐黎站在門外,穿得很隆重,妝容精致,一看就能看出精心打扮過。
肩上挎著一個很大的米白色奢侈品皮包,兩手在身前握著保溫桶拎把。
一向優雅冷豔的沈家千金,此時神色間有幾分拘謹,正雙眸含淚地望著司桐。
司桐片刻的怔忪後,回過神,緩緩彎起嘴角:“沈阿姨。”
眼淚從沈沐黎的眼眶滾落,鬱寒深抱著司桐進病房門,她往旁邊讓了讓。
鬱寒深把司桐往床上放的時候,沈沐黎放下手裡的皮包和保溫桶,幫忙掀開病床上的白色被子,彎腰去脫司桐的鞋。
等司桐坐進被窩,又往她身後塞了枕頭,讓她靠得舒服點。
司桐被沈沐黎過分的熱情弄得不自在。
“餓不餓?我給你燉了雪蛤牛奶,要不要吃一點?”沈沐黎邊說,邊把保溫桶舉給司桐看。
司桐刷過牙了,不想吃東西,也不餓。
可對上沈沐黎盛滿希冀的淚眼,說不出拒絕的話。
“那麻煩沈阿姨了。”司桐莞爾。
沈沐黎眼睛一亮,打開保溫桶,把裝著牛奶雪蛤的內膽和勺子遞給司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熱切地注視著她。
鬱寒深倒也沒給沈沐黎冷臉,坐去沙發,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本雜誌翻看。
司桐吃了兩口,有些受不住沈沐黎滾燙的眼神,主動開口:“沈阿姨找我有事?”
沈沐黎拿過她帶來的大號皮包,獻寶似的從裡麵一件件往外掏東西。
“這三張卡裡是我的一點積蓄。”沈沐黎遞給司桐三張不同銀行的黑卡。
“這是我早年在海城和京城買的幾處房產。”她遞給司桐一摞本房產證。
“這是我前兩年買的毛伊島莊園,風景特彆美,你以後可以帶孩子過去度假。”
“這兩個是法國酒莊。”
“這些是我持有的一些公司的股份。”
“還有這把銀行保險櫃鑰匙,前幾年黃金低價,我跟風買了一些放在銀行,現在黃金漲得很高,能賣不少錢。”
一一展示完,沈沐黎直勾勾地看著司桐:“喜歡嗎?”
“……”司桐有些無奈,“您是把家底都給我了?這麼貴重,我沒法要。”
“都是一些身外之物罷了。”沈沐黎說得不甚在意。
頓了一下,她的眼底浮上水霧:“對不起,那天……”
沈沐黎忽然哽住,每次想到那天頒獎禮上她對司桐說的那些話,打司桐的那一巴掌,比要她的命還難受。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好在你沒事,幸好你沒事。”
沈沐黎看著女兒瘦了很多的臉,“你當時一定很疼吧?現在還疼不疼?”
她淚如泉湧,“這麼多年,你一定很疼吧?”
司桐放下手中的保溫桶內膽和勺子,伸手,輕輕抹去沈沐黎臉上的淚。
“都過去了。”她說:“已經不疼了。”
可是,媽媽好疼啊,沈沐黎猛地抱住司桐,失聲痛哭。
鬱寒深見沈沐黎情緒激動,怕她牽扯到司桐的傷口,又見妻子被惹得跟著落淚,放下雜誌起身,開腔攆人:“不早了,桐桐需要休息,沈女士請回。”
過了會兒,沈沐黎才緩緩收住情緒,慢慢放開司桐,擦了擦眼淚,把剛才堆到司桐麵前的那一堆財產收拾進皮包裡。
放在床頭櫃上,又盯著女兒看了許久,“桐桐,其實……”
司桐抬著美眸,定定地望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沈沐黎卻頓住,後麵‘我才是你的媽媽’七個很普通常見的字,此時卻像長了針刺,叫她難以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