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被突然冒出來的親外孫女砸得頭暈目眩,兩眼放出光,“老頭子你聽到了嗎?桐桐是我們的外孫女。”
“難怪我第一眼見桐桐就喜歡她,覺得她的身形像我們小黎,原來她是小黎的女兒。”
但下一瞬,老人眼裡的光熄滅,她的親外孫女,正在搶救。
“桐桐!”沈老夫人丟開沈沐黎,撲上去拍門板,拍得比沈沐黎還響,全然忘了剛才自己說的大吵大鬨影響醫生搶救的話。
滿心隻有她的外孫女,“你不能死啊桐桐,我是外婆,你還不知道我是你的外婆呢……”
手術室外死寂一片,隻剩下母女倆的哭聲。
原本哭得最傷心的司老夫人都驚得忘了哭。
“安靜。”一直沉默的沈老爺子開口。
相比於老妻的激動,他顯得很理智,冷靜地看著沈沐黎,“你怎麼發現桐桐是你的孩子的?李霜告訴你的?”
沈老爺子麵色嚴肅,“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聽信李霜的一麵之詞。”
誰知道那個李霜安的什麼心。
莫煦北撿起司清城掉在地上的手機,遞給回不過神的舅舅,把沈沐黎給司桐獻血的事說了一遍。
沈老爺子倒是沒想到自家女兒在跟司桐鬨翻後,還來獻過血。
沉默了一下,“這麼說,司桐真是我們沈家的孩子?”
“八九不離十。”莫煦北道:“不過最好還是做一份親子鑒定。”
司清城精神恍惚。
老天似乎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那個差點被他摔死、不被他承認、受儘磨難的孩子,居然是他和沈沐黎的女兒。
……
鬱晚凝沒想到一來,就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
司桐是司清城的私生女已經夠讓她震驚,沒想到居然還是沈沐黎的孩子。
司、沈兩家的千金,這身份,整個海城找不出第二個。
鬱晚凝趕緊從包裡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莫沾衣。
莫沾衣此時正被司瑾彤劈頭蓋臉地罵。
司桐是司清城女兒這件事,讓司瑾彤有如臨大敵的感覺。
之前司清城帶著沈妍夕熟悉雙生科技的業務,她想過把那個私生女找回來,破壞司清城和沈沐黎的關係,從而對付沈妍夕。
如今沈妍夕已經被司清城放棄,不需要那個私生女回來畫蛇添足。
而且那個私生女居然是司桐,司瑾彤急得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她沒忘記,她家老母親很喜歡司桐。
司桐背後又有鬱寒深,誰知道鬱寒深會不會出手幫司桐爭司家的產業?
以鬱寒深的手段和本事,他要是幫司桐爭,一百個司瑾彤都鬥不過。
司瑾彤越想越窩火,“我讓你跟時在安早點定下來,早點結婚,也好叫他早點進公司跟著你舅舅熟悉集團業務,你非不聽!”
“現在好了,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你外公外婆一向偏心你舅舅,肯定會把公司交給你舅舅的孩子。”
“你罵沾衣罵早了。”莫丞不忍心女兒被責怪,開口:“司桐還在搶救,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況且還有沈沐黎夾在中間,清城不會認司桐的,隻要清城不認她,一切都好說。”
司瑾彤聽了,臉色稍緩。
是了,老二不會認司桐,鬱寒深就算想替司桐爭,也還有老二在前頭頂著。
她剛鬆了一口氣,莫沾衣捏在手裡的青釉茶盞忽然掉在地上,‘嘩啦’一下四分五裂。
司瑾彤嚇了一跳,不高興地看向莫沾衣,“你乾什麼?茶杯都拿不穩。”
莫沾衣像是被人當頭狠狠砸一棍,許久,轉動僵硬的脖子,“司桐……是舅舅和舅媽的女兒……”
能被她叫舅媽的,隻有一個沈沐黎。
“你說什麼?”司瑾彤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莫丞也看過來。
又過了半晌,莫沾衣忽然苦笑了一聲。
原以為,就算她在感情上輸給司桐,但最起碼,她出身高貴,司桐永遠也比不上。
結果,她連出身都輸給了司桐。
暴雨一直持續到九號天快亮的時候才停。
早上七點多,莫沾衣和父母趕到華和醫院,手術室外愁雲籠罩,氣氛沉重。
所有人都在,六位老人昨晚最終沒有回家。
傅雲蓉叫鬱家傭人送了早餐過來,但沒人有心情吃。
司瑾彤陰冷著臉,莫丞跟眾人打了招呼,說了幾句安慰話,拉著快要壓抑不住的司瑾彤離開。
莫沾衣沒走,目光落在鬱寒深寬闊的肩背上。
男人佇立在手術室門口,周身氣息凝重,穿著和往常一樣的黑色襯衫和西褲。
但卻沒了以往的挺括,不管是襯衫還是西褲,都有著明顯的褶痕,像是濕過,又被身體捂乾。
一向鋥亮的商務皮鞋,也不再一塵不染,頭發也有被雨淋過的痕跡,略顯淩亂。
莫沾衣有些沒法把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和那位永遠從容不迫、精致考究的海城首富聯係到一起。
鬱寒深這一站,一直站到晚上八點多。
這一天,他連一口水都沒喝過,莫沾衣親眼看著自己愛了很多年的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肉眼可見地清減了下去。
本就清瘦的臉龐,更顯立體深刻。
“你昨晚到現在一口飯沒吃,多少吃點吧。”鬱老夫人很擔心兒子身體。
鬱寒深沒動。
“你這孩子。”鬱老夫人歎口氣。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在眾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手術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
這次走出來的,是朱醫生。
所有人立刻一窩蜂圍了上去。
“我女兒怎麼樣了?”沈沐黎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在眾人希冀殷切的注視中,朱醫生摘下口罩,黑眼圈快要掛到下巴,嘴唇乾得起皮:“鬱太太的血止住了,生命體征也恢複了。”
這話一出,空氣中仿佛有根緊繃的弦鬆開了。
沈沐黎瞬間喜極而泣,三位老人抱頭痛哭,司清城眼眶一熱,幾十歲的人,差點落淚。
鬱寒深抬起雙手,用力擼了把頭發,轉身一拳砸在牆上,才勉強穩住情緒。
莫沾衣把鬱寒深這一刻的如釋重負看在眼裡,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哭。
“站這看一天了,還沒看夠?”莫煦北走到她身後。
莫沾衣轉身撲進兄長的懷抱,“哥,我真的該放下了。”
莫煦北有些心疼,拍了拍妹妹的肩,語氣欣慰:“我的妹妹長大了。”
三天後的半夜,司桐醒過來,此時她躺在重症監護室裡。
睜開眼的瞬間有些迷茫,不等她弄明白當前處境,耳邊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儘顯溫柔:“醒了。”
“身上是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