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東邊圍上,彆讓這穆罕(意:公虎)逃林子裡去!”
“呼呼呼呼……倒了!倒了!”
“噢噢噢噢!”
“說你呢!虎槍彆亂捅,莫傷了好皮子……”
“知道了,知道了!”
夕陽西下,凜厲的寒風愈發似刀鋒般傷人。
青龍山小村東南十餘裡山林中,十頭韃子“餘丁”大呼小叫,忙著圍獵一頭瘦弱的東北虎。
這些天這頭餓瘋了的老虎,已經在小村外轉悠幾次,“專達”阿哈丹讓各家派出青壯,必須要弄死這“穆罕”。
可惜狡猾的老虎,並沒吃村口外預設陷阱上的凍肉。
還是老披甲人鄂那海出手,一箭射傷虎臀,帶著箭還在林海雪原裡跑了這麼遠。
天都快黑了,這頭可憐的餓虎終於力竭,被眾人圍攻拿下。
韃子們騎著馬一路上山下坡,艱難地追到這裡,人人累的氣喘籲籲。
終於結束了,今晚回去用開個虎肉大席!
韃子們大都興奮地下了馬,圍著還沒死透的老虎,指指點點、大聲說笑。
十年前渾河血戰,老披甲人鄂那海被白杆兵捅傷了腿筋,砸傷了肺,能活到現在算是命硬。
但曾經強壯如牛的身體,現在連開兩次弓都費勁。
唯有騎在馬上,還能重溫當年的威風。
今天他領著一幫小癟犢子,翻山越嶺最終成功地獵殺老虎,這讓老韃子很是得意。
在他幼年時,牛錄(大箭)就是十個人,如今定的是一牛錄兩百旗丁,“三丁抽一”作為披甲人出戰。
新一代披甲人讓鄂那海很是不屑,吃飽飯的小癟犢子們,再沒有父輩們當年爬冰臥雪、豁出命作戰、不死不休的意誌。
“咳咳咳!”
忍不住咳到雙眼模糊的鄂那海,渾沒注意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林中一南一北、若隱若現。
“唏律律……”
眾人拴在樹旁敏感的馬群,忽然豎起耳朵,不安地打著響鼻,但眾人沒當回事,以為是馬兒畏懼死虎的氣息。
“嘣!”
一支弩箭急射而至,速度快到肉眼難辨。
“咄!”
鄂那海胸口一熱,舊鏈甲沒能阻止銳利的矢尖深入胸膛。
鑽開棉襖、戳破皮肉、穿透骨縫,急速跳動的心臟遭受致命的重創。
“啊!”
“敵襲!”
老韃子在馬上弓著腰,大口地吐著血,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被人偷襲。
他右手緊緊握住左胸前,兀自顫動的弩矢尾杆,冒著白煙的心頭熱血,已經順著木杆流出,手心中一片滑膩。
他想大聲喊出命令,但渾身的氣力蕩然無存,軟軟地順著馬鞍滑下,一頭栽在雪地裡。
“鄂那海老爹!”
事發突兀,毫無思想準備的韃子們一片嘩然。
尖叫聲、怒罵聲,亂跑聲,震得鬆樹上積雪簌簌亂舞。
離著虎屍南麵四十餘步,一個蒙著灰白色鬥篷的身影,突然從一棵大樹後閃身。
小稍弓拉滿“咻!”地射出一箭。
可惜心慌手抖、準頭不足,雕翎長箭沒入雪地裡,影子都無。
“敵在這裡!”
除了三頭韃子回頭去救鄂那海,其他六頭韃子,有兩人對著敵蹤彎弓就射,四人或舉著虎槍、或揮舞著腰刀從兩麵包抄。
孫仲勇又急又慌,剛才多好的機會,結果一箭射空。
“俺不慌、俺最強,善那個哉滴!”
念叨著老大教他的“咒語”,和尚穩住心神連著又射了兩箭。
聽到一聲痛呼,他這才把小稍弓往腰上弓囊裡一插,揮動手杆,踩著滑雪板撒腿就逃。
藏身的樹乾上,被利箭射的咄咄作響,五頭連雪鞋都沒套的韃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後麵大吼大叫著狂追。
用大哥的話說,他是輔助,把敵人拖住拉開就行。
和尚射箭吸引住敵人注意力之時,秦逸正躲在騎馬的老韃子側麵,蹲在一個不大的雪丘後頭。
同樣是灰白色的床單披在身後,上部包裹著麵容,隻露出雙眼。
眼神灰蒙蒙一片,如同無情的死神。
先殺敵人指揮官,這是基本的軍事常識。
剛才射死的老韃子,隻算是道開胃菜。
二對十,這事說起來不難,但也絕對不是那麼輕鬆。
“咯吱吱!”
他用腳踩著蹶張弩前方的鐵環,腰一挺“哢嗒”弓弦掛在“牙”上,再次上好弦。
秦逸手一探,從側腰箭筒裡摸出一支新弩矢,在弩架上夾緊。
身形一閃,對著側背朝著自己,驚慌地檢查老韃子傷情的家夥,猛地扣動“懸刀”(扳機)。
“嘣!”
“啊!”
年輕的韃子被大力推得一頭栽倒,慘叫聲中,一枚鏽跡斑斑的箭頭,突兀地從其胸前冒出。
“這邊也有!”“他在這裡!”
圍在老韃子身旁的另外兩人大驚失色,扯著嗓子大吼。
縮回雪丘後的秦逸,絲毫不在意這倆雜碎的喊叫,踩著弩身前的鐵環,繼續拉弦上矢。
此時此刻,他無比懷念自己的那支ak12,繳獲的那支1911手槍也行啊!
現代武器的殺傷效率,豈是這些土著能想像?
可惜他手裡隻有一架蹶張弩,當著單發手槍用。
實話實說,他的弓術連和尚都不如,還是弩用得犀利。
“嘣!”
“啊!”
“快來人啊!俺看到他了!”
再次一矢射翻一個忙著上馬的韃子,秦逸彎著腰繼續踩著鐵環拉弦。
剛才匆匆一瞥,和尚一箭射中一個韃子,這家夥扔了大弓,正抱著大腿坐在雪地裡慘叫。
十個韃子死三頭、傷一頭,還有六人。
萬幸的是,他們太不把三百餘裡外的東江兵當回事,出門圍獵時隻有半數在棉襖外披著簡單的鎖子甲。
因為極寒天氣對角弓影響較大,魚膠和製弓的筋腱、木製弓身,不妥善保管都會降弓力,所以連弓箭也隻有半數人帶著。
“唏律律……”“駕!”
離秦逸近的韃子翻身上馬,揮舞著長刀衝了過來。
勇氣可嘉,蠢貨如斯!
秦逸理都沒理。
五十步外,聽到這邊動靜,返回來想撿腿傷韃子弓箭的家夥。
“嘣!”
秦逸抬手一弩,當場射翻。
“五個了!”
他把弩往身旁一擱,隨手操起九尺線槍,站在雪丘頂上,左腳前、右腳後拉開架勢,直麵刀鋒。
“爺砍死你啊!”
咆哮著衝來的韃子年紀不大,打馬而來時,頭上的暖笠帽都顛飛了。
光溜溜的禿頂上,豬尾巴一樣的小辮子胡亂飛舞。
可惜不是每一匹馬都叫戰馬,天生對尖銳物敏感的馬兒,並沒直挺挺往鋒利的線槍上撞,不顧主人的指揮,在靠近時強行移開了方向。
“噗嗤!”
一寸長一寸強!
尺把長鋒利的重槍頭,硬生生把馬上的韃子挑飛離鞍。
“嗷……”
在韃子驚天慘嚎聲中,秦逸連槍帶人甩到一旁。
“傻缺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