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下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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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母女兩說著私房話,那頭沈尋文來看望沈梔意。

沈梔意可憐巴巴躺在床上,不說話就望著沈尋文。

沈尋文開口就是:“你也太任性了些。本是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你非但不領情,還對自己妹妹下手那般狠!”

她任性!

沈梔意心中情緒翻湧,連連咳嗽了幾聲,慘白的小臉騰起病態的紅。

“你母親最是寬容大度,你咬傷姝兒的事情,我們也不多追究你。你明天起就乖乖待在房間裡抄寫《女戒》。日後嫁到英國公府要時刻記得謹言慎行,不要再惹了禍事,牽連了我們。”

沈梔意聽著他絮叨著規矩,心中不免覺得淒涼。

沈靜姝敢讓人將自己打成這樣,怎麼不是劉氏在背後撐腰的結果呢?

在沈尋文口中,蛇蠍毒婦居然最是寬容大度?

“父親……”

沈尋文停下絮叨,側目看向沈梔意。

沈梔意咬著唇內嫩肉,思忖片刻,仰頭看著麵前男人。用儘力氣擠出一句話:“父親,可有沒有彆的話要同我說?”

哪怕隻是虛假地問一問自己疼不疼,也沒有嗎?

沈尋文畢竟是混跡官場的人,看著那雙清澈明豔的眸子下,閃動的星光。一下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渴望與脆弱。

一時之間,他呆愣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透過這雙眸子想到了沈梔意的母親,張了張嘴,有些話滾到舌尖,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有些狼狽地拂袖轉身,“這段時間安分些,莫要再惹事!”

門打開著,一陣風起,將沈尋文背後的落葉卷起,又落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隻留下有些空蕩而蕭條的院落。

房間內,床榻上,剛剛還楚楚可憐的沈梔意早就變得一臉冷漠,臉上更是看不出半分的孺慕之情,雙眸如一汪寒潭,平靜無波,幽深難測。

接下來的幾日裡,沈夫人劉氏日日都來看望沈梔意,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外頭的人都道沈夫人對先夫人留下的子女這般上心,實在是溫柔賢淑。

那話都是劉氏特意叫婆子在外頭去說的,就為了在京都傳出一個好名聲來。

實際上,沈府自己的丫鬟奴才都不敢在芝蘭院多停留一會兒,就怕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殃及自己。

沈梔意被按著,跪在地上,袖口高高挽起,白皙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血珠。整個身子都因為疼痛而不斷顫抖。

她嘴被破布堵著,幾個婆子不停往她胳膊和背上紮針,整個屋子回蕩著她的嗚咽聲。

劉氏同沈靜姝歲月靜好地在旁邊喝著茶,一臉愜意。

直到沈梔意第四次被疼得暈死過去,劉氏才叫停了婆子。

一盆冷水下去,沈梔意再次被潑醒,單薄的身子如破布一般,斜掛在凳子上。

“沈梔意,我這幾日與你這般深刻的談心,想來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也能明白沈府的不容易!”

沈梔意鬢角額間全被汗濕,一張小臉比紙還白,長睫微顫,抬眼飛快瞥了劉氏一眼,並不答話。

劉氏沒有錯過沈梔意眼中的倔強,冷笑一聲,“沈梔意你還在期待什麼?哦,我知道了,想來是在等啞婆吧?”

沈梔意猛地睜開眼,眼底掠過詫異與慌亂。

連續幾日的針紮折磨沒有讓她害怕,可是此刻她聽到劉氏提到啞婆,隻覺得整個心都被人捏住,呼吸也變得急促。

片刻工夫,啞婆被人從門外拖了進來,渾身沒有一塊好肉,滿是白發的頭低垂著,看不出生死。

“啞婆!”

沈梔意從凳子上跌落在地,有些狼狽地爬過去將啞婆抱在懷裡。

看著啞婆滿身傷口,沈梔意隻覺得心如刀割。

娘親走後的這十來年,一直都是啞婆在照顧她,啞婆是除了娘以外,對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重要的親人。

“啞婆這樣都是你害的。你怎麼能讓啞婆出去幫你送信呢?”

“你以為那裴行之能有工夫來救你?且不說他已經被送去書院拜訪名師準備殿試。就他此次會試一甲第二的好成績,裴府也不會讓你這種人去沾染他。”

裴行之是京城名門裴家的旁支,因為父親早逝,自己這一房衰敗,當年被大家族所排擠,流落到了同陽縣,投靠了裴行之母族親戚,也就是劉氏。

他們在同陽縣待了四年多,沈梔意也和裴行之偷偷做了四年的好友。

後來裴行之鄉試第一,成了解元。京都大族立刻派人將他母子二人接走。臨行前裴行之來找沈梔意。

“梔意,我知你不易,但請你再等我一年,待我會試歸來,帶你離開沈府。”

沈梔意與裴行之相識於微末,自然明白他是個重諾守信的君子。有些事,裴行之不知道,有些話,她也不敢現在告訴他。

她隻無比慎重地將一方方帕交於他。

“若有家鄉佩印拜親時,萬望兄長勿相忘。”

裴行之走後的幾個月,沈尋文終於找到機會,從同陽縣調任入京,成了戶部一個筆帖式。一心想往上爬的沈尋文不知全貌就去求了同世子婚配的親事。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溜須拍馬自己的頂頭上司才拍來的好事,結果到手一看才發現是燙手山芋。

沈靜姝隻比沈梔意小了半歲,從小被沈尋文捧在手心裡長大。如今知道要嫁給死人,自然是鬨得天翻地覆,堅決不嫁。

最後劉氏把心思動到沈梔意身上。

沈尋文原配林雪在沈梔意六歲時就病死。這些年沈梔意被劉氏捏扁搓圓的,從未反抗過。

本以為這件事她也不會反抗。

誰知道這次沈梔意倒是長了脾氣,說什麼都不同意,甚至還敢偷偷派啞婆出去送信通知裴行之。

若不是裴家門房將信截下來,劉氏根本還不知道這件事。

沈梔意不明白其中曲折,隻知自己求助失敗,啞婆因為自己身受重傷。啞婆這一身的傷,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她其實已經做好了自己求救信被攔下來的準備,還讓啞婆去送信,是帶有賭的成分。

賭贏了她就能有更好的方式離開沈府。若是輸了,也合情合理,更加不會引起沈家這些人的懷疑。

隻是她低估了劉氏的心狠手辣。看啞婆的傷勢,是不及時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此時沈梔意心中暗恨自己計劃過於莽撞,害了啞婆。便再也顧不得其他,開口乞求:“我知道錯了。求夫人讓大夫為啞婆醫治,我嫁!我嫁!”

劉氏喜不自勝,一副萬般儘在我掌控之中的得意,痛快地叫了大夫。

沈靜姝鄙夷不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果然跟你那賤人娘一樣,不見棺材不掉淚!”

“呸!”

沈梔意沒有理會,隻是將啞婆抱回房間,讓大夫醫治。

“問題不大,都是些皮外傷,雖然看著可怕,但沒傷著內裡,養些時日就好了。倒是姑娘,我看你氣色比前幾日更差了些,要注意休養才是。”

沈梔意拿著身上並不多的銀錢酬謝了大夫,她自己的身子怎麼樣,她當然明白。

久病成良醫。

無妨,沈靜姝母女無非就是用些陰損招數作踐她,她不過皮肉受些苦。

她忍得住。

想到三日後英國公府會來下聘,她嘴角抿成一條線,嘴角隱隱有勾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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