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霽紛揚,這是大昭第一的行宮銅雀台,隻見白玉瓦蓋,風聲吹過,耳畔的清鈴翠響,各色嫣然奪目的花盆簇簇放著,庭院裡各色假山異石,甚是吸人眼目,隻見此時一行穿著紫色羅衣的宮娥,正肅穆有禮的豎貫行之。
一道沉重的殿門被打開,隻見一個娥眉杏眼的女子正正襟危坐於上處,她秀發綰鳳釵奪目,她玉臂環玉輕撐著下頜,一雙如水的卻帶著幾分淩厲的鳳眸輕輕抬起。“月黛,信可送出去了?”
隻見一旁的宮女忙上前一步,回稟道。“回稟殿下,信已送到!隻是……”
女子語氣微沉,顯然有一絲的不悅。語氣也稍微的輕揚。“隻是…什麼……?”
宮女又繼續麵帶著一絲謹慎道。“隻是,駙馬還未回信!”
女子臉上隱有怒意,隻是依舊有些許隱忍著。朱紅色的嘴唇不由得輕咬。她叫李長寧,是這深宮豢養的一隻金絲雀,從她一生下來,便是浮華珍饈陪伴著她,而她也在一眾嬌養下,頗有一些罵名,而在這深宮高牆中,她心中唯獨懷著一人,此人高風霽月,玉身細腰,乃她心中的良配趙旬。就連這銅雀台,也是他花重金命能工巧匠建造的,有皇宮第一殿之稱。
隻是自父王孝敬帝李簞薨逝,而她因為是這長公主,而稚弟年幼,因著祭日未過,她便奉旨監國,這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迎趙旬為駙,隻是這洞房之夜,因著匈奴邊境來犯,趙旬便脫下喜服,換上了戎裝,自此一去便是幾月,李長寧難捱相思,接連送去了幾封書信,卻沒有任何的回信。
她不知曉他為何會這般做,回首往昔,兩人都是舉案齊眉,郎情妾意,月下花前他總是擁著她,說著最動人的情話,而如今,不知他為何突然那般漠然!
“不好了,走水了!”
這時李長寧卻似乎聞到一股糊味,再抬頭時,卻見帳簾已經燃燒了起來。月黛忙拉起她就往外走。
此時進來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身影趙旬。李長寧凝視著他,極為深情的問道。“旬郎,你回來了?”
趙旬此時身穿鎧甲,正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眸中意味不明,他伸出手一把便將李長寧抱住,李長寧一愣,這個時候不是衝出去嗎?為何要抱她!!
雖然心有不明,但卻被那一個溫暖的胸膛給暖住了。她不由的心生歡喜。略帶嬌聲的呢喃道。“旬郎,你為何現在才回來?為何不給我回信??”
她此時心裡有多少的期盼,隻是此時胸口卻一陣猛烈的痛意襲來,她不可置信的看去,此時她的胸口已然插了一把匕首。她不由得抬頭,觸碰上一對冰涼的雙目。“李長寧,如今你也可以安息了!”
李長寧不可置信地凝視著他。“為何?為何要這樣?”
趙旬冷冷一笑。“為何?就因為你是女人,而這天下之主更應該是一名男子,我比你更為適合!”
李長寧雙眼一怔。一心想要攜手白頭的人竟然這般,她不由得冷笑道。“原來,這才是你想要的!”
“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謝珩通敵叛國的罪證是我偽造的,你卻親手殺了最愛你的男人,這銅雀台本是我為你修建的,如今正好同你一同覆滅!哈哈哈……”
趙旬狂妄的大笑著,然後身影便消散在李長寧的視線中。李長寧不由得倒下身,她不由得思想起前些時日,當趙旬將謝珩通敵判國的罪證交於她手上時,她竟然不可置疑的相信,就連那杯鳩酒都是她親手滿上的。
而此時此刻的她不禁有多傻,原來她親手送走的那一個才是她值得托付之人,而自己心心念念的趙旬卻是一隻虎豹才狼!
李長寧心裡悔恨不已,可是此時一切萬一沒有回旋的餘地,一切都太遲了,抬眼她看見本身華麗的屋梁裹著火苗落下來,原來一切的虛浮華貴都會變為一處廢墟,就像她跟趙旬之間的情意,她不由得勾唇冷冷一笑,緩緩的閉上了眼。
陽春三月,未央公主殿外已開滿粉桃,滿樹滿樹的霎為好看。
殿內檀香已被點燃,煙氣繚繞著徐徐上升。床榻上躺著的女子容貌秀麗,皮膚白皙如玉,她微紅的嘴唇動了動,然後便緩緩睜開了眼來,她凝視著眼前的一切,一臉莫名的說道。“這是未央行宮?”
一旁的宮女便看著十三四歲的年齡,便連忙應道。“是的,公主殿下,這是未央行宮。”
女子怔愣了片刻,然後方才言道。“此為何年?”
“元陽十五年。”
女子聞言一怔,元陽十五年,這不就是謝珩一家入獄的日子,她記得前世在與謝珩相識之前,謝家一家曾落獄,後來直到五年後孝敬帝大赦天下,謝珩一家才被放出來,而後來謝珩刻苦努力,又考入了國子監,再其後官拜宰相,他們謝氏一門方才恢複了昔日榮光,李長寧還來不及多想,便命月黛披了一件外衣,遂往外處而去。“備馬”
馬車疾疾而行,一直到了天牢門口方才停下。李長寧從馬車上下來,便往那處走去。
來到了關押謝珩的牢門,獄卒將牢門打開,李長寧便走了進去,陰暗潮濕的牢房裡,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黴爛的氣息。牆壁上爬滿了青苔,水珠順著石縫緩緩滴落,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在無情地計算著時間的流逝。角落裡堆著幾捆發黴的稻草,早已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隻見謝珩蜷縮在牆角,手腳被沉重的鐵鏈鎖住,冰冷的鐵銬深深嵌入皮肉,磨得血肉模糊。他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堪,布條上沾滿了乾涸的血跡和汙穢,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鞭痕和淤青,每一道傷口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他曾遭受的酷刑。他的頭發淩亂地披散著,臉上滿是汙垢,雙眼深陷,目光呆滯,仿佛已經失去了對生的希望。
牢房裡隻剩下老鼠的窸窣聲和遠處獄卒的腳步聲。犯人偶爾會聽到隔壁牢房傳來的呻吟聲,那是其他犯人在痛苦中掙紮的聲音。他知道,自己或許也會在某個夜晚,悄無聲息地死去,像一隻螻蟻般被遺忘在這陰暗的角落裡。
他的嘴唇乾裂,喉嚨像被火燒一樣疼痛,想要喝一口水,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嘩啦”的聲響,仿佛在嘲笑他的無力。他的意識逐漸模糊,眼前一片黑暗,耳邊似乎響起了家人的呼喚,但那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了無儘的黑暗中。
隻是此生他們還並不相識。隻見謝珩起身一臉莫名的看向她。“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