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孫伯民領著大家早早就到鏢局指定的地方集合,他們要繼續北上。
展鏢頭把馬車,板車棄掉,改成獨輪車和騾子馱貨。
至於像孫山這種旅客,也沒車坐了,需要靠雙腳走到郴州。
粵湘古道最大的挑戰即將來臨。
粵湘古道
孫山等人扛著包裹,跟在鏢隊身後,艱難地走著。
九曲十八彎,上山,下山,沿著山繞圈圈,再上山,再下山。
孫山累得氣喘籲籲,孫伯民看著心疼。
孫大力還說他能背孫山走,他的腿腳耐力。
孫山連忙拒絕,表示自己還能走得動,等走不動了,再背也不遲。
古道不僅路況差,還多危險。
其中野獸多出沒,晚上露宿在山間,孫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聽到狼聲。
嗷嗚嗷嗚地狼叫,嚇得大家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幸好有鏢隊跟隨,他們早就習慣這種情形,早早就做好準備了。
孫山還遇見過傳說中的山匪。
是那種“此山是我開, 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 留下買路財!”的類型。
孫山害怕又好奇,偷偷摸摸地瞄了瞄山匪,其實跟農家漢子差不多,隻不過他們的眼神多了幾分狠厲。
鏢隊對這種情況也習以為常,非常熟練地派人去談判,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談的,山匪收了一個錢袋子就離開了。
看來展鏢頭的策略是能用錢解決的就用錢解決,不能用的,孫山也不知道展鏢頭怎麼解決。
因為遇到了三幫山匪,展鏢頭都是用錢來打發。
孫山算了一下賬,一人收10兩的鏢費,看起來很貴,但展鏢頭他們賺的也不會很多。
像這種花錢辦事的,鏢局一力承擔,不需要旅客分擔,鏢局也要不少錢來搞關係。
湘粵古道沿途有大量的古街市、古碼頭、古村落、書院、祠堂、廟宇、牌坊、古橋、驛站、古井、涼亭、石刻等,孫山一路走來,眼界真正地開闊,終於不用紙上談兵了。
鏢隊安排的非常合理,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的,儘量地找聚集地住宿,實在沒辦法的,也會在山間裡,找到地理位置有優勢的地方過夜。
孫山覺得這10兩花得值,要是讓他自己出行,不到半路,就死翹翹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翻越騎田嶺的時候,孫山受不了,實在走不動。
孫大力挑著籮筐,一邊放孫山,一邊放書。
跟沿途挑貨的腳夫一樣,隻不過彆人挑貨,孫大力挑人。
孫山不好意思地說:“大力叔,辛苦你了。”
孫大力嗬嗬笑著說:“不辛苦,還沒挑穀子那麼重呢。你坐好,莫要動,小心翻下來。”
孫伯民看到孫大力挑著孫山走,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高興的是孫山可以不用走路,沒那麼勞累。
傷心的是他的身子太瘦小了,比同齡的小子輕太多了。
孫伯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吃的也不少,怎麼就長不高,長不胖呢。
桂哥兒也想去挑孫山,隻不過挑起來有點吃力,比不上大力叔,想著要是大力叔挑累了,他就背山哥。
背人不吃力。
孫定南悄聲地問:“山子,那些腳夫挑的是什麼?”
一擔一擔的挑著,其中還有女子。
孫定南看得目不轉睛,這樣挑著走,實在太累了。
粵湘古代,其實也叫“私鹽古道”,從販賣私鹽開始踩出的路,那些腳夫挑的籮筐,裡麵裝的大概是私鹽。
孫山搖了搖頭,示意孫定南莫要問。
販賣私鹽是大罪,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乾這一行。
而且挑貨的腳夫隻不過被雇來挑貨的,賺的少,風險卻很大。
出門在外,還是多看多聽少說。
江湖上的事,還是少打聽的好。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等展鏢頭說走出騎田嶺的時候,孫山恨不得高歌一曲,再不濟來一首二胡。
他們終於走出宜章縣,走到了郴州。
千辛萬苦爬山,終於爬出來了。
孫大力也終於解放了,趕緊放下擔子,雙手一提,把孫山從籮筐裡提出來。
孫山一囧,他好想說他能走出來,不用孫大力像提溜小孩子一樣提出來。
在郴州休息一天,孫伯民和孫大力依舊除了上茅房,洗澡外,從不走出客房。
至於孫山,孫定南,桂哥兒在客棧範圍內活動,也不從往外走。
孫山是來讀書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所以哪裡都不去。
第二天一早,展鏢頭帶著一眾繼續北上的旅客急匆匆地來到郴州碼頭。
廣盛鏢局的郴州分局早就幫忙預定好船隻,核對身份後,可以登船往北走。
宜章縣到郴州走陸路,郴州到長沙府走水路。
先從郴州碼頭上船,經過興便江,到耒水,之後走湘江,最後到長沙碼頭。
這一路上可以坐船,不用走陸路,所以大家會輕鬆多。
孫山五人登上大船,根據展鏢頭的指示,五人找了個空位蹲坐。
所謂的大船其實是相對艇仔船大兩到三倍,並不是遊輪那麼大。
廣州艇仔船,一般船上還賣艇仔粥
船上裝滿貨後,人擠在上麵坐著。
至於像躺板板那樣睡覺,根本不可能。
能在一堆貨中,找個位置給你坐,已經非常難得了。
當然如果有錢,可以坐大船或者包船到目的地。
至於孫山,在富貴人家眼裡相當於窮鬼的存在,是沒可能享受豪華遊船。
船夫經驗非常老到,準時準點找到地方停靠,補給。
等夜幕降臨的時候,孫山等旅客需要從船上走上岸邊,在指定的客棧休息。
第二天一早又繼續上船北上。
到了大的碼頭,船裡的貨物到目的地,孫山等旅客需要下船,換船,繼續北上。
也不知道倒騰了多少次,來來回回地上船下船,不要說孫山受不了,孫伯民,孫大力這種過慣苦日子的農家漢子也受不了。
孫伯民慶幸地說:“山子,幸好我們陪著你來,如果隻有你,半路就受不了。”
這話孫山非常認同,如此顛簸的行程,真的太難受了。
想到上輩子倒騰一次轉車都覺得辛苦,而現在,倒騰的次數孫山都記不清楚了,怪不得非必要不會出遠門。
他們坐船並不是目的地到目的地,而是起點到終點的路上兜兜轉轉,也不知道兜到什麼時候才到目的地。
孫山迷迷糊糊地挨著船板上的貨睡得流哈喇子。
猛然地,船一撞,孫山嚇了一跳,從迷夢中醒來。
船夫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孫秀才,長沙碼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