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漳州府到長沙府大概要十幾二十左右天。
先從漳州府的老坪石鎮共和街碼頭出發,翻越南嶺,到達湖廣省的宜章、臨武,走陸路到郴州,入湘江水係,到長沙的通道。
其中漳州府到郴州府的這一段路叫粵湘古道,據傳修建於秦朝。
當年秦始皇發動50萬大軍征服南越,其中一支15萬人的部隊從湖廣省過騎田嶺,開往廣南省,秦兵用腳“打通”了兩省的通道,這條粵湘古道最初就是“這15萬大軍硬踩出來的”。
粵湘古道又被稱為“鹽鐵古道”或者“官帽大道”。
海舶未通,南貨運北,北貨往南,悉由此經過。
傳聞“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荔枝也是通過這條古道,再沿著水路,送到了楊貴妃的麵前。
粵湘古道-孫山走的路
自古以來,南嶺就是一條天然分界線。
南北兩邊氣候、文化、語言、性格、相貌、飲食、風俗等方麵都有很大差異。
廣南省和湖廣省雖然相鄰,但因為南嶺山脈的阻隔,兩地的交流異常地少,距離也異常地遠。
孫家村人聽到孫山要到湖廣省讀書,自認為進京趕考一樣,山路崎嶇,路途遙遠,都是難以到達的地方。
雖然跟著鏢隊走,但孫伯民也非常不安心,還特意不惜花重金地帶上孫家村的鄉親陪同孫山一起到書院。
人生地不熟,隻有同根同源的親人才讓人安心,孫伯民擔心鏢隊不靠譜,不得不安排更多的人陪同孫山一起出行。寧願多花錢,也要人安全。
孫山告彆了一眾親朋好友後,坐上騾車,很快地走出漳州府城,走向第一站樂昌縣。
由於孫伯民覺得一個麻袋的要5兩的托運費實在太貴了,孫山不得不把所有不必要的東西留在漳州府。
隻帶上幾件換洗的衣服,用到的書籍,以及少許的生活用品。
孫伯民,孫大力,孫定南,桂哥兒的行囊更簡單,就換洗的兩套薄又薄的衣服,以及家裡準備的一個鍋,一小袋米和醃製的小菜,幾個木碗,家裡準備的小麻袋藥,之後就沒有了。
孫伯民把東西分到每個人的包裹裡,讓他們背著。
孫山的書則有孫大力和桂哥兒碼在胸前的布袋。
這麼一來,就不需要麻袋裝,所以不用托運費了。
孫伯民低聲說:“山子啊,出門在外,哪裡都要用銅板,我們能省一分是一分,不能亂花錢。5兩的托運費,太貴了,都夠你和桂哥兒兩個月的夥食費了。”
孫山鼻子酸酸,嗯了一聲,點頭說:“阿爹,我明白。這次出行,太費錢了。阿爹,為了我讀書,辛苦你了。”
自從孫山中了秀才後,家裡也越賺越多,平時最大的花費就是孫山的筆墨紙硯和人情走動費。
讀書費用和夥食費其實不多。
孫伯民,蘇氏兩夫妻埋頭苦乾,積累不少家產。
蘇氏還偷偷給孫山說他們已經存了好幾百兩,所以孫山不用擔心讀書的花費,他隻需要安心讀書就可以了。
加上親朋好友的資助,特彆是孫大姑,孫山隻要不亂花,吃喝讀書還是能承擔起的。
孫伯民黝黑的臉蛋變成黝紅,略有羞澀地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阿爹阿娘的錢遲早都是你的。家裡有你這個讀書人在,阿爹的脊梁變得更直了,在村裡,誰不敬著我們家呢。”
孫聽到後,說出話來。孫伯民本來是平平無奇的鄉下人,如今要陪同孫山一起出省,這何嘗不是一種挑戰,
特彆是他大字不識,語言不通的情況下,走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路,這種不安的心情,孫山非常懂。
跟孫伯民不安的還有孫家村的鄉親們。
孫山挨著桂哥兒坐,關心地說:“桂哥兒,莫怕。”
孫山看著桂哥兒緊緊地用手抓住騾車的扶手,害怕掉下來一樣,臉色略有蒼白。
桂哥兒趕緊搖頭說:“山哥,我不怕。”
桂哥兒旁邊坐著的是孫定南,孫山還記得跟定南哥一起在鄭氏學堂上學,轉眼間定南哥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
時間過得真快。
孫山道謝道:“定南哥,這次陪我去書院,有勞了,辛苦你了。”
孫定南是正宗的農家漢子,但又比農家漢子多了些書生的嫻靜。
笑了笑:“山子,莫客氣,不辛苦。我還占便宜呢。這次能出一趟遠門,托你的福氣。村裡好些人想跟著過來,都沒機會呢。”
這次包吃包住包路費地出行,是孫家村很多年輕小夥子盼不到的。
雖然外出有風險,但收益明顯也很大。
村裡人隻要出外地一趟,就會引來高看。
說句通俗的話,能外出,在鄉親們麵前也有吹噓的資本。
何況這次出省,彆人聽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孫定南即使知道路途遙遠,旅行艱難,但還是非常欣喜地跟著孫山一起外出。
或許他這一輩子,就隻有這次機會了。
孫伯民身邊的是孫大力,長得五大三粗,遠看跟鏢隊的鏢師大差不差。
這兩天跟桂哥兒扳手腕,桂哥兒完敗,不過孫大力說桂哥兒還小,等大些,力道會更大,會比自己更應該叫孫大力。
這次讓他陪同,就是看中孫大力的大力。
孫大力安安靜靜地坐在騾車上,內心其實有點膽怯,不要說去外省,連黃陽縣也少去。
這次被村長安排陪同孫家村的“明日之星”,孫大力真的受寵若驚。
李嬸子更是在八卦中心大榕樹下唱“大字報”。
孫伯民感受到孫大力的害怕,安慰地說:“大力,莫怕,不要離開我們就行。等會休息也好,睡覺也好,我們五個人都要在一起去,千萬不要亂走,要是走散了,可回不了孫家村了。”
其實孫伯民也害怕走散,要是真的走散了,孫大力難回孫家村,孫伯民也一樣。
這裡或許識字的桂哥兒,南哥兒,山子有能力回孫家村。
孫大力緊張地點了點頭說:“伯民哥,我知道了,我會緊緊地跟著你們的。”
這次孫大力是出來做保鏢的,孫大力想著他要緊緊地貼著孫山走,村裡唯一的希望可重要了。
孫山挨在騾車上,看著慢慢遠去的漳州府,心裡有種無以言表的感覺。
或許有離開熟悉地方的彷徨,或許有對未來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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