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安睫毛顫了顫,終於睜開了眼睛。
麵前是一張放大的最為熟悉的臉。
他笑起來,有點呆傻,迷蒙的眼神裡帶著一種拉絲黏膩感。
定定的望了一會兒,光華漸漸浮上,朦朧褪去,有滾熱的火苗簇起。
桑寧皺起眉頭,又開始懷疑渡心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把霍長安治傻了?
她在他眼前揮揮手,“霍長安,你知道我是誰吧?”
“……當然知道。”
男人拉住了桑寧的手,大拇指在細嫩的手背上摩挲,動作同樣黏膩輕浮。
當然,桑寧是不在意的,但這實在和之前的他大相徑庭。
“你是我的……我的……心肝,寶貝。”
他好像很難啟齒,臉又開始發紅,眼睛也遊離不定。
但動作卻是大膽,開始親吻她的手!
桑寧猛地抽回手,退開,目光警惕:“你是誰?”
霍長安被桑寧的冷聲冷麵驚到,眼神茫然,“寧兒,你怎麼了?”
不是,她讓這麼喊的嗎?
他想要起身,撐起手臂才發現自己全身無力,像是身體被掏空!
“我……這是……”
不對勁。
不對勁。
他怎麼可能這麼弱!
不過隻是……一晚?
霍長安晃晃頭,感覺腦子有些混亂。
桑寧見他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人也不像剛才那麼奇怪,這才又靠上來。
“霍長安,你沒事吧?之前你中咒了,是渡心大師剛把你救醒,你有沒有覺得身體哪裡不對勁?”
中咒?
霍長安神情變幻良久,終於記起之前喝的那一口羊奶。
對了,他太渴了,就喝了一口羊奶,喝了一口,就感覺天旋地轉,然後陷入黑暗。
再醒來就是……
“寧兒,我們,沒有成親嗎?”
“在京城成過親了。”
不過不是和她。
霍長安四下觀望。
房間冷沉乏味,哪裡是先前紅綢花燭遍布的婚房。
所以說,之前都是,假的?
沒有成親,沒有洞房。
他失力一般猝然躺下,眼神從錯愕,到失落,又到羞慚,最後掀起被子,將自己全身蒙住了。
“你乾什麼,快試試看身體還有沒有哪裡不對勁。”
桑寧又給他掀開。
“幸虧渡心大師來了,要不然你完了我告訴你,在外麵也敢亂吃亂喝。”
“這次教訓你得記住,死了留下一大攤子誰管,我可不管告訴你,你死了我就當霍家的女兒,招一個上門女婿,轉頭就把你忘在腦後。”
一滴淚落下來,滴在霍長安的手上。
滾燙滾燙的。
她哭了。
為他哭的。
霍長安再也躺不住了,爬起來把麵前的人狠狠抱住。
“不會了,我不會死的。
寧兒,我們成親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醒不過來嗎?
我在夢裡,醒來是在一所房子裡,我想出去,就聽到你喊我。
你坐在床上,穿著紅豔豔的婚服,在對我笑。
我一點都走不動了。
雖然知道你有點不對勁,可是我……無法自拔。”
……
桑寧低著頭從房間出來。
老夫人她們還都在隔壁等著。
她過去說了一聲:“娘,四郎沒事了,我去給他弄點吃的。”
“好,你去你去。”
桑寧抿抿唇就走。
後麵傳來霍靜雅已經壓低卻依然能讓人聽見的聲音。
“四嫂又被大黃蜂蟄了……”
死丫頭,狗眼睛那麼尖呢!
渡心大師嗬嗬笑了幾聲。
李玉枝趁機問:“大師,當時我四弟和四弟妹成親倉促,您在外麵雲遊,就隨便找人合了合八字,總覺得有點不放心,要不您再給看看,他們是不是天作之合呢?”
她這麼問,霍靜雅和老夫人有些不明所以。
雖然知道之前倆人鬨了些彆扭,但是現在看著倆人已經和好,親昵著呢!
怎麼又問這個。
渡心大師微微斂下一點笑意,目光幽遠。
“確乃天作之合。隻是……可能還要經受一些磨難。”
天作之合,也並不一定圓滿。
很多夫妻,可能要糾纏幾世才終得圓滿,或者徹底斬斷孽緣。
不過,他當然也希望這對有情人這一世能修成正果。
“有磨難不怕,他們肯定能度過去的。”老夫人放了心。
又有些想問什麼的樣子,遲疑不決。
渡心大師目光慈悲,似能洞察人心。
“霍老夫人,是不是想問霍家大郎和二郎的下落?”
是!
老夫人猛地起身,跪到渡心麵前。
李玉枝和霍靜雅緊隨其後。
“求大師,指點迷津。”
老夫人這時才意識到,她根本就沒有說過三郎已經找到。
她剛才遲疑,也是猶豫要不要說出霍家兒郎沒有在刑場被砍頭的事。
沒想到,渡心大師什麼都知道!
京城有頭有臉的人都在大安寺拜佛求願,她也給家裡人求過多次,渡心大師知道霍家人的生辰八字。
一定是他算到了三郎。
那也應該能算到大郎和二郎在哪裡吧?
她們全都期盼的看著渡心大師。
“哎……不瞞老夫人,之前老衲早就算過,霍家三兒郎和霍侯爺,皆已不在人世。
但三郎忽現蹤跡,老衲才知其中有蹊蹺。
不過再算其他人,依舊沒有轉機。”
李玉枝一下癱坐在地上。
“大嫂!”霍靜雅急忙扶她,“你彆難受,渡心大師又不是神仙,當然也可能算錯。
三哥都活著,大哥和二哥也一定活著。
這個世界處處充滿奇跡,醜小鴨也能變大白鵝,萬事皆有可能,四嫂說的。”
老夫人:“……大師麵前,不許亂說。”
虎了吧唧的,說人算錯也不能當人麵說。
“嗬嗬……不妨事不妨事。”
渡心大師擺擺手,和顏悅色,肯定的點頭:“姑娘說的對,萬事無絕對。
老衲並不是什麼都算的精準,若有人故意乾擾,老衲也是洞察不到。
大郎和二郎,不一定就是死了,也有可能,是在地下。”
“地下不就是……”
霍靜雅剛想說死了,一想不對,三哥不就是被關在地下暗窖裡嗎?
“如果老衲沒猜錯,三郎也應是一直在地下七尺之深吧?”
“如今隻這兩種可能,一是人已死,二是如三郎一般,被人困於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