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寧上前,感受到裸露在外的肌膚炙烤的疼痛。
熱浪一股一股的往麵上撲。
而不知在這待了多久的白義和一眾官兵,臉全都是紅的。
她沒時間說辦法,先讓他們往後撤。
“我們不撤,你一個女人彆在這摻和!”
白義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你們的皮膚已經燙傷了!”
“慢性燙傷不懂嗎?沒被湯婆子燙過嗎?你們現在就是溫水裡的青蛙!等想跑的時候就跑不出去了!”
什麼溫水裡的青蛙,他真要是在溫水裡還好呢,都多長時間沒痛快洗個澡了!
白義這麼想著,卻還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刺疼,不敢碰!
“你看看你們的臉,真以為隻是熱嗎?蠢!再待下去就燙熟了!”
桑寧用袖子遮著自己的臉,跑遠了些。
再回頭看,白義還不算太傻,已經喝令開始後退了。
等後退到離火遠些的地方,那臉皮,手臂依舊像是還處於烤炙中。
除了灼熱,沒有彆的感覺,但是手卻不敢碰觸。
果然是燙傷了!
大家一陣後怕。
蘇將軍不敢碰臉,擔心的問桑寧:“我燙的嚴不嚴重,不會毀容吧?”
白義沒好氣:“你一個糙老爺們什麼時候了還擔心這個!”
“不是啊!最近看上一個姑娘,她本來就嫌我黑……”
眾人:“……”
“那你完了,明天你的臉應該會更黑,還會蛻皮!”桑寧實話實說。
蘇將軍聞言,就懊喪的罵了一句臟話。
剛才咋沒想著遮遮臉呢?
“彆說廢話了,你說有辦法滅火?”
白義絲毫不敢耽擱。
這邊風本就大,像今天微風的時候著實不多見,得抓緊時間趕緊滅火。
桑寧點頭,“對,我說的是,以火滅火!”
以火滅火,是一種特殊而高效的滅火方法,她曾看過某山滅火的全過程,用的就是這種方法。
大火在蔓延時會產生上升氣流,這樣其他方向的氣流就會流過來,形成一股風,在反方向人工點火,那人工火也會被吸向山火。
兩股火最終碰撞。
碰撞的一瞬間,會隔絕山火燃燒所需要的氧氣和可燃物。
因為周圍已經沒有了火燃燒必備的三個條件:可燃物,助燃物,氧氣。
火就熄滅了。
這也就是化學課上所學的,窒息滅火。
跟用鍋蓋滅燃燒的油鍋一個道理。
“我隻聽過以毒攻毒!”
白義的臉色很難看。
他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桑寧卻也沒時間跟他解釋太多。
受的教育不一樣,氧氣,氣流這些他都聽不懂。
“都是一個道理!”桑寧說。
“彆囉嗦,趕緊照我說的辦,要是起了風,什麼都完了!”
這個女人,膽子倒是大,竟敢指揮他?
“憑什麼信你?”
“嗬!郡守大人,你現在信或者不信,有什麼區彆嗎?你撲不滅火,火早晚蔓延過去,我現在不過是提早燒而已。”
白義似不為所動:“你敢保證有用?”
行,挺好,不急是吧?
她更不著急。
桑寧雙臂環胸,靠到樹上。
“我不保證,我也用不著跟你保證。”
“我一個小女子,懂什麼滅火。”
“嘿!你到底是懂不懂?”定三急躁的問。
“不懂!”
“你彆忘了這火是你們霍家人引起來的!”
桑寧徹底火大。
“那你也彆忘了剛才要不是我喊你們出來,你們已經熟了!”
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呢!
她麵上覆蓋了一層寒霜,冷冷的看著一群人。
明明長了一張幼圓稚嫩的臉,卻無端讓人心悸。
她比那些人高馬大的漢子膽量更大。
不發脾氣看著乖巧無害,一發脾氣,毫不掩飾的透出一股難馴野性。
“郡守大人對我有敵意,那也該先為大局著想,你連沒有成本的試驗都不敢,多遲疑片刻,就多一份難以挽回的風險。
剛愎自用,目光短淺,真是讓人瞧不起!!”
她說完,看向又蔓延過來的火。
剛才他們退了差不多一百米。
這麼快就燒過來了?
且橫向範圍也在擴大。
她看著飄動的樹葉,一驚:“要起風了……”
白義滿腔怒氣就被嚇沒了。
她說的對,早燒晚燒沒差彆。
蘇將軍一拍大腿,“哎呀!那快說你的辦法呀!我們聽你的!不就是試試嘛!愁煞人了!”
“聽我的,就完全按照我說的做,我不想再聽到一句質疑!”桑寧看著白義說。
白義眉頭冷凝,目光裡的焦急也隱藏不住。
“說!”
“好!“桑寧站直了身體,目光犀利,再無剛才懶鈍的模樣。
”再退後三十丈,對著火前衝的方向,去一半人伐出一條隔離帶。”
“這不還是伐……”定三剛想質疑,看到桑寧冷冷的眼神,又閉了嘴。
帶著一半兄弟跑前麵去了。
“迅速取來桐油,弓箭!”
這裡離軍營很近,蘇將軍親自去取。
“剩下的人衝過去取來火種,準備點火!”
一串吩咐後,大家各自行動。
桑寧剛才說的三十丈距離是通過火蔓延的速度估量出來的。
山火的速度,此時大概是每分鐘三四米。
風速很低,適合滅火條件。
點火位置,是最為嚴謹的,遠了不會被山火吸引,近了等於助燃。
最好的點火點,是要在與山火相會前,燒出一段百米過火帶。
等所有東西準備齊全,桑寧就帶著他們向前跑到二百米外。
順便拉走躲在中途的霍家眾人。
隻是那個二嬸不知道跑哪去了。
“點火!”桑寧一聲令下。
大家雖然不明原理,匪夷所思,但聽著桑寧猶如將軍下令般斬釘截鐵的聲音,反正都到這地步了,也沒人遲疑。
老夫人等自家人當然是無條件相信桑寧。
霍寶鴻和莫翠語卻驚的麵無人色。
不知道桑寧為什麼還要放火,增加火勢。
更想不通的,是一堆人都聽她的。
樹乾潑了桐油助燃,火種用弓箭射了出去。
人工火從小到大,漸成氣候,隔著百米與山火遙遙相對。
大家已經後退到隔離帶的位置。
定三帶人“哼哧哼哧”才砍了兩米寬的隔離帶。
累的滿頭大汗,手臂發抖。
但是桑寧連看都沒看,隻盯著遠處上空的煙霧和火勢。
這將是兩股火勢的強強對決,成敗在此一舉。
大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跟著她看向濃煙滾滾的天空。
隨著濃煙越來越大,大家的心漸漸往下沉。
失敗了?
白義此時才開始反思。
剛才到底是為什麼輕易信了她的話。
是因為她堅定的眼神,還是那份無所畏憚的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