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看到仨人眼神中或多或少都有點鄙夷,覺得爭辯下去也無趣。
於是說道,“我確實不懂書法,但是對作者很感興趣,能告訴我這位碧螺是誰麼?”
他剛才愣神,沒聽到槐婷婷的解釋。
槐婷婷狠狠瞪了他一眼,低頭不語。
槐鐘覺得張震臉還沒丟夠,再添柴加火道,“老弟彆謙虛哈,你是齊老的高足,怎麼能不懂書法呢,你也露一手,讓我們大家欣賞一下大作,隻要寫了,我立刻告訴你碧螺是誰!”
張震可不想在他們麵前賣弄書法,隻打算儘快離開這裡,彆耽誤了老師的安排。
想要知道這位碧螺是誰也簡單,等回去後問問常天白就行了。
他當即笑道,“我說了不懂書法了嘛,你還趕鴨子上架?”
轉臉對薑鎮國道,“薑老,原本我老師那邊定好了要和師兄弟們聚會,我怕第一次見麵就遲到,就先告辭了,改天再來拜望您。”
槐鐘以為他怕了,臉上露出得意微笑,心裡比大夏天吃了冰激淩都舒服。
槐婷婷俏臉含怒,露出失望之色,心裡嘀咕,曉琀這丫頭怎麼看上個繡花枕頭,他除了帥點有什麼值得喜歡之處?
薑鎮國早就沒了興趣,也不想再讓張震出醜。
剛要叫人送客,小芳敲門來說陳景新打來電話,問老爺子接不接。
薑鎮國讓她把電話轉過來。
老薑示意張震再等一下,萬一陳景新找他呢。
片刻後桌上電話鈴響起,薑鎮國拿起了聽筒。
“嗬嗬老陳,真有你的啊,不想來就不想來吧,還派了個巧舌如簧的說客,行了,等天熱了我去南邊溜達溜達,咱哥倆再把酒言歡,哦,竟然還有這種事,我明白了”
放下電話後,薑鎮國看著張震露出玩味笑容。
張震頭皮一炸,暗道陳老頭究竟說啥了,不會把薑曉琀的事說了吧。
他試探著問道,“薑老,陳老要沒什麼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薑鎮國眼睛眯成一條縫,忽而冷笑道,“小張你隱藏得夠深啊!”
槐家兄妹不明就裡一起看向張震。
張震心裡暗罵老陳不地道,我辛辛苦苦給你當說客,你卻背後捅刀子,看我回去怎麼找你算賬。
他故作驚訝道,“薑老您指的什麼?”
薑鎮國猛然瞪眼,眸子裡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你還給我演戲,要不是老陳來電話,我還被蒙在鼓裡。”
難道老陳真說了薑曉琀的事,張震更心虛了,尬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彆是誤會吧,薑老您看時間確實不早了,我”
薑鎮國冷笑道,“好,你嘴還挺嚴呢,不見棺材不掉淚啊,行,桌上有筆墨紙硯,你給我寫幾個字看看!”
張震鬆了口氣,原來是老陳把書法的事透給他了,這倒沒什麼,可千萬彆說彆的。
槐鐘卻以為,薑鎮國知道了張震和薑曉琀的事情正在爆發前夕。
他急忙煽風點火道,“張老弟,薑爺爺都發話了,你還不給麵子,是不是覺得薑爺爺已經退休,說話不靈了?”
這話有點殺人誅心,槐婷婷都聽不下去了,輕輕拽了拽哥哥衣襟,瞪了他一眼。
槐鐘哪裡肯聽話,麻利地幫張震鋪好了宣紙,拿起一管狼毫遞在他麵前,“老弟你要是再不寫,薑爺爺可生氣了,也是不給我麵子。”
張震理都不理他,對薑鎮國道,“薑老,寫幾個字沒事,但今天我確實不敢再耽誤時間,這畢竟是老師第一次安排聚會,萬一遲到了很失禮啊,這樣等改天有空我必定送來拙作請您斧正指點!”
人一上年紀就愛固執,薑鎮國犯了牛脾氣眼珠子一瞪道,“寫幾個字耽誤不了幾分鐘,缺了你齊先生他們也餓不壞,寫吧,一會兒我派車送你!”
槐鐘更是殷勤,還替他沾上了墨汁,把筆硬塞在張震手裡。
張震無奈接過狼毫,問道,“薑老您要我寫什麼?”
薑鎮國臉色仍然不悅,沉聲道,“你從詩經上隨便摘兩句吧。”
張震略加思索,揮筆而就,在雪白的熟宣上留下四個大字,然後放下毛筆,躬身道,“幸不辱命,這字還湊合,請薑老指正,告辭了!”
說罷也不管他們的反應,推門向外走去。
薑鎮國根本沒聽到張震說什麼,此刻他一雙眼睛已經被紙上四個字勾住了,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槐婷婷更是盯著字跡挪不開眼睛,美眸中流露出震撼、羞愧、驚喜的複雜表情,轉瞬間俏臉蒙上了一層潮紅色,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槐鐘看了一眼宣紙,突然瞪眼怒道,“什麼!操所有人!”
他扭頭看向張震消失的方向低吼道,“張震這小子太狂了、下流無恥,有辱斯文,我和他不共戴天,回頭就打電話向學校舉報他!”
槐婷婷被驚醒,轉頭狠狠瞪了哥哥一眼,羞怒道,“愚蠢,你看反了,應該從右向左讀!”
薑鎮國抬頭冷冰冰地看了槐鐘一眼,沉聲道,“應該念——人有所操,這句話出自詩經大雅!意思是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道德標準和行為準則。”
槐鐘被這一眼看得如墜冰窖,脊梁骨冒起一股子冷氣,直躥腦頂門,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薑鎮國說罷,低頭依舊盯著張震墨寶沉吟道,“不錯,人有所操,我有其道,人有所不操,我有其教!
這句話強調人們應該有自己的操守和原則,堅持自己的信念和追求,有所為有所不為。
人要追求真正的道德和品德,不被外界的誘惑和乾擾所迷惑,堅持自己的信念和原則。
它提醒人們在生活和工作中要堅守自己的信念和追求,做一個有道德、有原則的人。”
他空手臨摹著筆跡,緩緩說道,“重點是,字好啊,飄飄兮如遊龍,渺渺兮若飛鳳,遠觀似山脈厚重,近看像流水輕靈。
這字已經登峰造極了,沒有五十年功力和極高的天分寫不出啊,離著開宗立派隻差一線,哎,小子你多大年齡了?”
槐鐘做夢都沒想到,張震花幾秒鐘隨意寫的四個字竟然能得到薑鎮國如此高的評價。
他已經汗出如漿,口不能言,雙腿不停顫抖,眼瞅著就要癱軟在地。
槐婷婷深吸一口接口道,“薑爺爺,張震已經走了,他應該和曉琀同歲吧。”
薑鎮國猛然抬頭,見麵前隻剩下了槐家兄妹。
他滿臉難以置信,心中升起濃濃的失落感,長長歎息道,“才二十出頭啊,口才犀利,見識卓越,從字上看更能看出其胸襟廣闊、心中有丘壑,大才,大人才啊!”
薑鎮國對張震心態接連翻轉,此刻滿滿的惜才之感,恨不得讓人立刻把他叫回來,再促膝長談。
他忽而想到另一幅字,拿過來兩邊對比一番,前麵靜篤二字雖說差了些境界,但一看就和剛才張震的筆跡一樣,不由得皺眉看向槐家兄妹。
槐婷婷急忙羞愧道,“薑爺爺,這靜篤二字是彆人送的,我看著喜歡,就臨摹他筆跡,寫了幾個小字,自以為能以假亂真,我哥非要送您,讓您見笑了。”
薑鎮國這才恍然大悟。
槐鐘怒火已經壓抑不住,腦海中生出一條毒計,當即神色恭敬地說道,“薑爺爺我要恭喜您了!”
薑鎮國挑眉道,“恭喜什麼?”
槐鐘嘴角笑意一閃而過,“曉琀能找到這麼優秀的男朋友,您不覺得是件喜事麼,我這當大哥的都等著吃喜糖呢!”
薑鎮國瞬間麵沉似水,聲音乾澀道,“好啊,鬨了半天,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