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影看了一眼手機，回複了一條信息後，再次把手機放回口袋。
張建國看著窗外，沉聲道：“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去！”
或許是矛盾化開了，兩人的的氛圍比之前要稍微緩和了一些。
鬼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白頭發多了許多，整張臉比五年前看到的時候要滄桑憔悴。
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老將軍，如今身姿不再挺拔，脊背微微佝僂，像是被歲月這把重錘壓彎了脊梁。
他的手背青筋暴突，像一條條盤亙的枯藤，皮膚褶皺堆疊，仿若曆經歲月摩挲的粗糲樹皮。
那個不苟言笑，嚴厲古板，獨斷專行的老父親，終歸是老了·····
鬼影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叮囑道：“這些東西，都是恢複身體的營養品，你好好修養。”
說完，他緩緩轉過身，提步往門口走去。
“以後我不會再乾涉你的事情，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張建國忽然衝著他的背影說道，聲音低沉地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的媽媽。”
“她很愛我，愛到隻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哪怕她痛心不已也會放手讓我去做。”
“然而，因為我的一意孤行，把她最後的念想都帶走了，最後讓她鬱鬱而終。”
“我這一生已經全部奉獻給了部隊，以前我覺得你身為我張建國的兒子，也理應如此。”
“但是，我忘記了，你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我不應該替你選擇人生，不應該讓你走我走過的路。”
“所以，就算你現在想退伍，想過安安穩穩的生活，我都不會再阻攔。
“以後你喜歡誰，你想娶誰，我也同樣不會再阻攔。”
“33歲之前的人生是我替你選擇的，33歲以後的人生由你自己做主。”
這些話，就像是一枚尖銳的銀針，一點兒，一點兒穿透進鬼影的耳膜，將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狠狠紮了一下。
一個曾經驕傲如天的父親，終究還是折下他曾經那寧屈不彎的腰，主動向自己的兒子認錯。
這一刻，他這麼多年對父親的恨，仿佛忽然間都隨風而散了····
這是他們父子倆這麼多年，最推心置腹的一次聊天。
“我有空再來看你！”
說完這句話，鬼影打開病房的門，大步地走了出去。
啪！
門被輕輕關上！
看著他那扇被關上的門，張建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走廊外！
鬼影剛走出去，明鏡蹭得一下從走廊椅上站起來。
剛才他們兩個的對話，她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看鬼影的表情，也知道他們父子倆談得還算順利。
這麼多年的隔閡，總算是緩解了不少·····
鬼影看著明鏡，誠懇地說道：“好好照顧他，麻煩了。”
“嗯！”明鏡用力點頭：“你放心，他是我師父，我一定會的！”
“我先回去了！”鬼影看了一眼病房，轉身就朝著走廊的電梯方向走去。
“師兄！”明鏡忽然走上前，語氣溫和地說道：“師父這麼多年，一直把你之前送給他的那個一等功軍功章帶在身上。”
“他雖然從來沒有正麵表達過他對你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他一直深愛著你，也一直默默關注著你。”
鬼影回過頭，衝她點了點頭，便繼續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明鏡目送著鬼影走進電梯，這才推門走進病房裡。
“師父！”
張建國看了她一眼，扯出一抹溫暖的笑容，感激地說：“明鏡，謝謝你！”
明鏡急忙說道：“師父，您彆這麼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不！沒有什麼不應該不應該。”張建國堅定地說：“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創造了一個讓我們父子解除隔閡的機會。”
“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感覺自己的心結解開了，我的心情再也沒有這麼沉悶了。”
明鏡爽朗一笑：“既然你心情好了，我去食堂給你拿點吃的，今天你可一點東西都沒吃呢。”
張建國回頭看了一眼桌麵上鬼影拿過來的營養品，笑道：“不用這麼麻煩了，這桌子上不是現成的嗎？”
明鏡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笑著點頭道：“是！我這就去泡給你吃。”
·········
鬼影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到了下午。
劉忠看他回來了，立馬就迎了上來，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笑著試探性地問道。
“老大，我怎麼感覺你出去一一趟，心情好像好了許多。”
鬼影坐在椅子上，挑眉地看著他：“吃飽喝足了，心情當然爽！”
“陸凡呢？現在在乾嘛？”
劉忠認真地說：“他正在帶預備役訓練，這小子啥事都親力親為，用實力把所有預備役的士兵都征服了。”
“第二中隊這邊，都開始犯紅眼病了。”
鬼影淡然一笑：“這小子去哪裡都是香餑餑，對了，明天就是中秋了，給他們發一下手機，放鬆放鬆。”
“還有，記得把軍區下發的月餅發下去給他們。”
“食堂這邊，把夥食搞豐盛一點兒，什麼好吃上什麼，儘量搞得熱鬨一些。”
“他們不能回家過節，部隊得把這個氛圍搞起來，把戰士們的心安撫得好，如果可以，就搞一些娛樂活動。”
“醫務室那邊，隻要沒有病人，也讓他們一起參加，特彆是醫務室的護士們，除了值班的，都一起過來。”
“男女搭配，乾活不累。”
“隻要不殺人放火，不嚴重違反部隊的紀律，不用彙報，我一律批準！”
劉忠用力點頭：“是！”
“我明白了，我馬上就下去安排！”
“還有！”鬼影喊住他，補充了一句，“酒咱們不能沾，但是飲料管夠，記得把米飯做上，照顧一下南方的士兵。”
劉忠嘴角抽抽：你乾脆直接點陸凡的名字算了。
然而，對於他的上司，他肯定是不會這麼直接說，依舊是笑臉盈盈地說道。
“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得妥妥當當的，絕對會讓他們過一個難以忘懷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