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倚樹而眠的老馬,周奕的心情稍微有些複雜。
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人。
上次與這家夥在蒼岩山上死鬥,那時候也是在一株玉蘭花樹之下。
不曾想,盛開與凋零,一切來得這樣快。
老馬枕著山風,帶著得以解脫的笑意,甚是安詳,周奕便沒去挪動。
“可惜道場的那些吃飯家夥不在,否則看在你相贈秘法的份上,總得給你搖搖法鈴,燒點城隍度牒。”
人死賬消
周奕拱了拱手,與這位雍丘老熟人告彆。
沿著山道,繼續朝南陽方向走。
大概走了十裡路,行至山間幽徑,老馬所說的雲門、列缺二穴仍在耳畔縈繞。
這更像是一種奇門發勁技法,並不是傳統武學。
因為專研兩個氣竅,沒有對應的經脈走氣圖。
“老馬隨口一說,想來不會很難練。”
周奕走了好一會路,這麼一尋思,不由駐足。
在好奇心驅使下,便朝道旁尋了一塊磨盤大的石頭,盤腿打坐。
這功夫的要求應該不高。
因為這兩穴是手太陰肺經中的穴道,老馬卻沒強調必須單獨打通這條經脈才能練。
言下之意,不涉及先天精微層次。
那麼任督二脈中的真氣運行到這兩穴,也可以催動。
而周奕的手太陰肺經是單獨打通的,那麼其中練出的真氣,自然精微於本經絡中的穴道。
這就是比任督二脈中正真氣精致的地方。
雲門、列缺,二者都是不涉及五行的穴位。
被小鳳凰科普一通,周奕也算是紙麵行家。
這類五行之外的凡穴,要打通成氣竅難度會低一些。
當下閉目運氣,九九循環,連過周天。
按照小鳳凰教的技巧,靜心在雲門、列缺兩穴中感受。
少頃,周奕便有發現。
凡穴之中,果有風隙,偶將一縷真氣納入,再吐出。
一呼一吸,奇妙非常。
於是他嘗試將真氣精微控製,順著一呼一吸間慢慢注入其中。
穴道中能填入不少真氣,就像丹田中能儲存真元一般,但竅穴中的真氣不能長久儲存,跟著便會氣發出去。
不多時
“轟~!”
大腦中響起一道雷聲。
老馬所言不假,正是心魔化雨雷霆!
倘若心神有失,不僅練不成這法門,還會導致真氣錯亂,極為危險!
但是,
那雷聲被周奕用這一路上琢磨的《大禹謨》壓製後,非但不像心魔,反倒提神醒腦。
倘若馬守義知曉此事,定然詐屍醒轉。
雲門之氣與列缺之氣成細絲一般連在一起,登時氣發,二者順下聯動!
周奕心有所感,忽然一掌打出!
隻見半丈外的一蓬樹葉被一股無形氣勁擊中,無風而動,亂晃枝頭。
神奇!
周奕看著自己的手,大感新奇。
雖然威力不強,但此前他未曾涉足這一領域。
等於從真氣附著於物,一下遞進到了真氣外放。
這便是劈空掌力的雛形!
老馬這法門不賴,氣竅還沒打開,隻是一絲絲真氣串聯的氣發,竟有這樣的效果。
周奕樂嗬嗬笑了起來
“老馬啊老馬,彆的不說,清明時高低給你燒點紙。”
周奕一路走一路練功,樂此不疲,一直深入淮安郡,來到真昌。
此時距離南陽不過一百餘裡。
什麼張須陀啊、蒲山公營啊、巴陵幫啊、丁大帝啊、鷹揚派啊、四大寇啊、宇文成都啊統統都不見了。
沒人追殺,反倒像是缺少什麼。
周奕練功正在狀態,沒急著趕路,在城內尋了一處客棧繼續練功
丁大帝棺材本被盜第三十一日。
子時。
客棧二樓地字二號房床鋪上。
周奕從打坐姿態中醒來。
睜眼看向丈外的木桌,目中倒映出三隻燃著的蠟燭。
他以盤坐姿勢聚起功力,一指點出。
“噗~!”
登時,一道勁風飛掠。
左邊蠟燭猝然熄滅!
方向一轉,再一指點出,右邊蠟燭也聞風而滅。
“老馬這法門果然好用,這隔空勁力算是小有所成。”
周奕欣喜得很,同時也真切明白一個道理。
江湖人在與人近身鬥殺時並不常用這種隔空勁力。
一來是耗費頗為真氣。
二來就是氣發之下,回氣較慢。
如果近身搏鬥,回氣一慢,就意味著容易提氣不滿。
那時隻以半口真氣對敵,恐怕會被人抓住機會從而吃大虧。
周奕又在客棧待了兩日。
這時打通了第五條經脈手太陰心經!
按照原本的進度,是要再過一段時日的。
隻是近來心神放鬆,似乎連呼氣吸氣都自然平順了不少。
小鳳凰所言常識中難以貫通的“心經”,此番水到渠成。
“好了,該去南陽了。”
靜極思動,不過吸取了上次的教訓。
當下南陽的情況全是道聽途說,穩妥起見,先將身上的青衫換掉,畢竟被丁大帝他們瞧見過。
晌午時分離開客棧,周奕去成衣店中買了一身市井常見的麻衣道袍,樸素得很。
又在路邊攤販買下一柄灰撲撲的桃木劍,一麵破舊爛掉邊角的八卦破邪鏡。
手執一麵江湖術士用的旗幡,正反寫著陰陽二字。
頭發以葛布束起,挎著一個小包袱,裝著些引魂紙、錢紙、幡紙。
乍一看,便是個民間落魄的‘陰陽先生’。
細細一考究,不僅毫無破綻,人家問起來也能對答如流。
畢竟是專業的。
周奕將桃木劍背好,心中盤算著。
“若是哪家有人過世送葬,請道士出黑超度做法事,我還能順便賺點路費,碰到大戶尋個體麵,也許能小發一筆。”
本想扮個畫師,但畫師太雅,招惹眼球。
還是融入民間俗一點的好。
唯一的破綻,隻怪他人生的俊了點,加上內家養氣,氣質使然,倒讓周奕在貼俗之時,又隱透著幾分遊走紅塵的味道。
“貧道嗯,木道人”
周奕晃著幡子嘿嘿壞笑,不過轉念一想。
“算了算了,木道人也挺夠朋友,就不給他招因果了。”
“奕易,那貧道便作易道人。”
周奕走入真昌小城中的街道,適應了一下。
這才步伐悠悠朝南陽郡走去
……
南陽郡城,靠近城西的連排大宅內。
眾多南陽幫幫眾進進出出,宅前人馬喧囂。
此地,正是南陽幫總舵所在。
作為八幫十會之一,南陽幫的名頭雖不及稱霸黃河流域的黃河幫。
可在南陽郡本土,那是響當當的霸主。
黃河幫的三傑四狂到這裡,也得服低做小。
郡中三派四幫一會八大勢力,以南陽幫馬首是瞻。
一郡之地的諸般大小事務,這幾大勢力說一不二。
城中官署,往來也儘都是他們的人手。
外來之人,根本沒資格在此指手畫腳。
天下動亂之後,這種局麵愈演愈烈,郡中平民卻支持得很,民心思安,隻圖太平。
自楊鎮被八大勢力推選為大龍,指揮數萬幫眾,麾下好手不計其數,南陽可謂是高枕無憂,安定富饒。
隻要在南陽郡提起偃月刀這一名號,誰都要敬佩稱好。
然而,
這位名震一方的大龍頭,卻不見得事事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