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休養，郭懷錚腿上的傷好了大半，已經能出門活動了。
傍晚，夫妻倆去托兒所接女兒。
遠遠就看見靈靈背著小包，站在門口張望。
撲到跟前，小家夥注意到了郭懷錚腿上纏著的紗布——仰起小臉，奶聲奶氣地問：
“爸爸疼不疼呀？”
“都快好了！”他蹲下身，捏捏女兒肉嘟嘟的臉蛋：“爸爸是軍人，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郭靈靈這才放心。
從隨身的小包裡，翻出張畫遞給蘇明麗：“這是今天我畫的，給媽媽看！”
負責這班孩子的劉老師，正好經過：“郭團長、蘇醫生，您家孩子太有美術天賦了！”
蘇明麗接過畫仔細端詳，雖然筆觸稚嫩，但畫麵生動形象
——正是《穿白大褂的媽媽》。
三人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轉道去了戰友王大勇家做客。
當初多虧他介紹——衛生所才會收自己當“助理”。
現在轉正了，蘇明麗總得登門拜訪一下……拎點新做的棗泥山藥糕和其他水果。
郭懷錚則抱著寶貝女兒，並肩走到了——老王家。
還未敲門，就聞到濃鬱的紅燒肉香味兒從屋裡飄了出來。
饞得小家夥要流口水：“媽媽！聞著都這麼香了~~肯定好吃！”
郭懷錚輕輕敲響房門，附在妻子耳邊低聲說：“大勇的媳婦是從文工團退下來的，比較外向。”
“來了來了！”
一位燙著卷發的女士拉開房門，接過蘇明麗手中的食盒：“來就來吧，帶啥東西！太客氣啦！”
說著還瞄到郭懷錚腿上纏著的紗布，誇張地用手捂住嘴巴：“這傷口，瞧著就疼！！”
“我家老王都和我說了……您拽著落水的李銳遊了二十多米！”
王大勇隻得拉住媳婦：“瞧你這嘴碎得，趕緊讓人家先進來再聊！”
進屋大家落座。
飯菜都準備妥當：四菜一湯，還配了啤酒汽水可以說是相當豐盛了！
大勇媳婦先給自己女兒夾了塊雞翅。
“我家閨女最近也上托兒所啦！你們猜怎麼著？已經會背《唐詩三百首》了！”
“快！給叔叔阿姨表演一段！要標準哦！”
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聞言，不情不願放下筷子，開始背誦：“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隻不過全程眼神都直勾勾地，盯著碗裡那塊剛夾的雞翅。
郭靈靈倒是聽不進什麼唐詩，眼神落到莉莉手腕上。
奶聲奶氣地說：“姐姐戴的手表和彆人不一樣！”
王嫂子更加得意地晃了晃女兒的胳膊：
“這是老王的領導張主任，出差專門帶回來的！最新潮的進口貨！”
“蘇醫生你家閨女這麼喜歡也讓帶一塊咋樣？哈哈”
蘇明麗還沒來得及開口。
“不用了。”郭懷錚果斷拒絕，夾了塊清炒白菜放到妻子碗裡。
“靈靈還小，戴那些貴重東西不合適。”這話雖然禮貌，但是意思表達的很明確。
王大勇見狀，知道自己媳婦可能說錯話，趕忙打圓場：“來來！吃飯吃飯！”
晚飯後，王嫂子很不見外，拉著蘇明麗幫忙洗碗。
她把蘇明麗拽到水池邊，水龍頭開到最大，擦拭著盤子，還壓低了嗓音：
“蘇醫生啊，你們衛生所最近是不是特彆忙？”
“還行啊，咋地了？？”
“嗨，我家老王最近老是加班，經常半夜才回家，說是為了藥品調度有這回事不？？”
嘩啦啦的水流聲中，蘇明麗擦盤子的手微微一頓，
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可能是吧，我沒太注意這事兒。”
王嫂子一聽，眼睛都快要翻上天了。
“切~可能就是沒有！估計我家那王八蛋在外麵鬼混！！”
……
從王大勇家出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路燈昏黃的光暈灑在一家三口的身上。
看著女兒蹦蹦跳跳的樣子，又經過剛才莉莉背唐詩那麼一刺激。
“不行！也得學起來！”
——從小卷到大的蘇明麗“雞娃之心”瞬間爆發！
立刻停下腳步，轉過頭認真對郭懷錚說道：
“剛在托兒所，劉老師誇女兒有美術天賦，我覺得應該重視！”
“去少年宮啟蒙下吧！”
郭懷錚本來正專心牽著女兒走路，聞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彆胡鬨！”
“誰家五歲小屁孩，學那虛頭八腦的啊？不都是在家玩泥巴。”
然而郭靈靈卻啃著手裡的桃酥，搖晃著父親的大手撒嬌：
“爸爸爸爸，我喜歡漂亮裙子……還想畫小兔子！要像張阿姨那樣！”
他被女兒這突然的表態弄得有些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蘇明麗抓住機會乘勝追擊：“你看，孩子自己都想學，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吧！”
“剛好張蓓蓓就在少年宮上班，熟人還放心，咋樣？”
聽到這個提議，郭懷錚剛好轉的表情瞬間垮塌下來：“誰都行……她教？！堅決不行！”
言畢，氣得捏碎了女兒遞過來的半塊糖。
“哼！”
蘇明麗冷笑一聲，伸手搶過郭懷錚手裡的桃酥，直接喂進女兒嘴裡。
“怎麼，郭大團長心虛啦？是不是又有什麼‘特殊情況’要坦白？”
她故意加重了“特殊”二字，語氣中帶著幾分嘲弄。
郭懷錚被這麼一激，頓時沒了脾氣。
“……唉，算了。當我怕你行不！”
歎口氣，默認了這個“荒唐”的決定。
回到家，已經接近午夜。
蘇明麗幫女兒洗漱。
郭懷錚則坐到書桌前，鋪開信紙，開始給在漠河老家的母親寫家書：
“從下個月開始，寄給家裡的津貼要減少15元，可以讓小奎試著去上個班。”
末尾還添上一句“你孫女靈靈，學繪畫報名要花費。”
貼上郵票後，從抽屜拿出另一份文件，繼續記錄：
“今夜，晚飯時。無意中從戰友王大勇媳婦聊天反應，後勤加班嚴重”
他正思索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轉頭看到是妻子——端著剛熬好的藥，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遞到他麵前。
郭懷錚也快速反應過來。
下意識拿起桌上《戰術手冊》，掩蓋住剛寫好的兩份“私人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