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他沒想到合適的借口,在廊下徘徊。
突然,有人拍他肩,“看,那是王爺貼身護衛長平。”
張五鬆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就把新寫的策論往袖袋深處塞了塞。
正要讓小廝去叫人,沒想到人在廊下,於是長平親自走過去,“你就是張五鬆?”
“是的,平侍衛,正是在下。”
“王爺叫你,跟我來。”
策論沒交,被王爺發現了?張五鬆內心呐喊,蒼天啊,不是我沒交,實在是不知丟到哪了,今天特意又補一篇,可以的吧?
張五鬆戰戰兢兢,一路顫到了端王宋衍麵前,啪一下跪下,“小的叩見王爺。”
宋衍目光投到他身上,二十出頭,頭頂束發,一身灰色綢袍,低頭垂耳,雙手拱到額頭,連看都不敢看他,會寫出這麼出色的社稷策論?
宋衍雙眸微眯了眯,不動聲色。
邱朝梓問出聲,“張五鬆,你的策……”
一提到策論,張五鬆就嚇得沒了主張,脫口就認罪,“回……回大人,小的策論昨天弄丟了,找沒到,立即又重寫了一篇,正準備交上來。”
聽說王爺這次特彆重視策論,要在其中選出得用人才,像門客李朝鶴一樣提撥成正九品郡官,那可是一腳踏進了士途啊。
所以張五鬆趕緊抓緊機會,把自己重寫的策論從袖袋裡掏出來,雙手捧上。
宋衍:……
邱朝梓、簡宗年等人:……
他的策論丟了?然後又寫了一篇?
邱朝梓反應迅速,伸手接過張五鬆的策論,站到宋衍身邊,把這份策論與宋衍正在看的一份擺在一起。
光從字跡上看,顯然是同一人所寫,但裡麵的內容卻截然不同,宋衍看到的第一份策論充滿了深思熟慮的見解和精妙的論述,而第二份則顯得浮誇文皺倉促潦草,仿佛是在短時間內匆忙完成的一篇歌頌太平的華章。
這種文說的難聽點,就是酸文人通過華麗詞澡附庸時事又要歌頌當權者的浮誇文章。
主從三人再次驚訝,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張五鬆丟的那份絕不是宋衍手中的這份,字跡相同,隻說明偷偷塞進來的人模仿了張五鬆的字,但改了他寫的內容。
侍衛說,從昨天他離開,到今天早上進來,其間,隻有打掃書房的丫頭沈如意進來過。
隻有她有機會。
把她放進書房打掃,就是給她機會,讓她露出奸細的馬腳,結果給了他這麼大一個意外……
是驚喜嗎?
宋衍又靠到椅背上。
邱朝梓朝張五鬆擺了擺手,“先出去吧!”
就這樣出去了?所以是王爺知道他策論丟了,特意讓他補過來?
沒能在王爺麵前表現一翻,張五鬆顯得很遺憾,但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門客,不敢在王爺麵前放肆,低頭哈腰退了出去。
宋衍微眯著,不知想什麼。
宋朝梓與簡宗年相視一眼,朝長平使了個眼色。
長平轉身關上書房。
邱朝梓開口,“王爺……”
宋衍坐起身,又拿起那篇見解不凡的策論,“從農耕稼穡到蠶桑織布,從農田寫到城鄉貿易,從水路流轉寫到官道交通,有主有次,有理有據,每一項看似簡短幾句,卻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簡宗年細細辨了兩篇字跡,“雖然我隻看過沈如意的簪花小楷,但字裡行間還是能尋出蛛絲馬跡,爺,我有九成把握,這是沈如意所書。”
邱朝梓站在邊上,聽二人分析。
簡宗年翻出那封被侍衛截胡過來的家書,邱朝梓低頭仔仔細細核對了一遍,也讚同簡宗年的話:“不細看,還真容易被騙。”
“不僅簪花小楷寫的漂亮,連模仿都這麼出色。”
要是裡麵的內容也是她寫出來的,三人不敢再想下去。
宋衍最後歎道:“人才。”
邱簡二人深以為然,他們齊齊拱手道:“王爺,下官現在就把此人請來——”
邱朝梓轉身就要去叫人。
簡宗年沒動。
宋衍幽幽抬眼,“邱長史,你準備去叫誰?”
“不是……那個……”邱朝梓見宋衍、簡宗年都望他,突然一個靈光閃回神,掃地的可是丫頭,丫頭可是女人啊。
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雄才偉略?不要說王爺不信,邱朝梓也不信。
他立刻清醒。
可如果不是沈如意,那這個人是誰呢?為何會把關乎國計民生的發展策論給南陳國端王——宋衍?是投誠,還是另有所圖?
“那王爺的意思是……”邱朝梓收回腳步,重新轉到二人麵前。
簡宗年也看宋衍。
他再次垂眼看向手中策論,“升張五鬆的職。”
邱朝梓有些看不明白:“王爺,你這是……?”
宋衍手節骨輕輕的敲擊著案麵,安靜的書房內,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這幾天,整個端王府都呈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端王宋衍帶著他的長史幕僚早出晚歸,不見人影。
沈如意倒是清閒,打掃完內外書房,就窩在小屋裡看書喝茶,享受美食。
天氣寒冷,鬆子、羊雜吃多了,上火。
把陶罐當砂鍋用,沈如意熬了一罐砂鍋粥,主糧:糙米,配鹹鴨蛋、香茹,菘菜絲。
泡了小半天的糙米,放在陶罐裡先煮沸,直到煮到糙米開花,有粘稠狀時加入切碎的鹹鴨蛋、香菇,繼續熬煮,使粥更加粘稠。
最後,盛入碗中撒入小香蔥點綴。綠白相間、香氣撲鼻的砂鍋粥就好啦!
吸一口,嗯~好香啊!
沈如意拿起小木勺舀了一勺,送到嘴裡。
糙米、鹹蛋黃早已酥爛,入口即化;香菇入口,有嚼勁,衝淡了鹹鴨蛋帶來的膩感,口感剛剛好。
天乾氣燥之際,她要喝三碗。
咚咚——
有人敲門。
沈如意一如往常,豎起耳邊聽。
咚咚……
“阿意,是我。”
沈如意放下碗,起身開門。
“阿花。”
阿花笑道,“阿意,發月銀了,咱們一起去。”
上次家書被搜走,她一直沒敢告訴阿意,小心翼翼朝她看了眼,她好像忘了寫家書一事,也沒有關心的問一句有沒有把家書寄走。
阿花既慶幸又失落,可是與阿意相處這麼久,也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是個多管閒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