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青搖搖頭就要走開,對這等因情生仇的曲折故事沒有興趣。“田師弟,做人大氣一些,交往中相贈的東西還要回去,傳出去你們家的名聲都被你敗完了。”有個男聲插了進來,開口就是一頂大帽子壓下。除直係親眷繼承,青楓宗不允許弟子私下交易宗門貢獻值,但有太多可以繞開的辦法。比如先用自己的貢獻值去兌換大批緊缺靈草,再讓對方上繳庶務堂,完成宗門收集任務。大概打個九折,宗門貢獻就完成了流轉。這樣一來,兩者間並無直接靈石、貢獻值往來,那些靈草或其他東西是贈予還是相借,就很難界定。“白師兄不愧是聖祖後裔,義正辭約,通曉事理。”“對啊,宋師姐正是認清了這人真麵目,斷了關係。跟白師兄兩人,才算得上珠聯璧合。”有幾個跟班似的人物在旁邊煽風點火,氣的田姓弟子滿麵通紅,拿手指著說不出話來。白昭青本已離開,又特意停了下來,要看看所謂的聖祖後裔是哪個。青楓宗弟子,何止數萬,那麼多年下來宗門內部也有了派係。因地域而生,因出身殿堂不同,因本山和飛地的隔閡……倒是原本黑山的那些修仙世家,早就沒了蹤跡,在化神宗門的發展大潮中如沙礫般被衝走。唯有一家,屹立不倒,且愈發興盛,正是光陰劍君出身的白氏。白氏如今分了三支,一脈留在族地,行事低調,在梁國有諸多產業。向青楓宗申請資源,都是一等一的待遇,和門中弟子無甚區彆。一脈遠赴海外,做了魚龍宗的掌教,將親近族人都接了過去。聽說發展的欣欣向榮,在那繁衍紮根,大展拳腳。還有一脈是最早拜入宗門的白家子弟,散布在每家殿堂,修煉升遷多有優待。天雷崖更是快成白氏私產,連著數代管帶長老都出自白家,或者有姻親關聯的修士。宗門中提到白氏子弟,聖族後裔,九成都是天雷崖這脈。原本就是個築基後先斬意中人的狗血故事,最多摻插些財貨糾紛,喜新厭舊。可有白氏子弟參與其中,性質就全然不同。白氏在宗門中地位特殊,做出其他豪族子弟同樣事情,產生的影響也不一樣。田師兄中等身材,頜下蓄著短須,氣質內斂。那位引起爭端的宋師姐,身形高挑,容貌明豔,不算絕色,但有一股獨特魅力。至於說的聖祖後裔,想來就是身旁的築基弟子,高冠華服,身軀藏,標準的美男子像。從外表來說,這位白家公子可比田師兄要勝出太多。再加上白氏子弟的身份,的確更有吸引力。“你是白氏子弟,哪峰哪輩的?”白昭青上前一步,朗聲問道。宗內派彆,千奇百怪。隻不過這數百年間,一直處在高速發展期,大家向外拓展,不需對內競爭奪食,衝突較少。而到了今日,修仙界格局穩定下來,宗內階級也開始顯現出來。他已經數次聽聞有人抱怨白氏子弟的特權,隻是無人敢放到明麵上。白氏在宗內弟子何止百人,難保品行有彆,泥沙俱下。已經有族老見到這點,想要規範族人,免得老祖清譽受了影響。“含秀峰白天穀,這位師兄有何指教?”白天穀上下打量一眼,口氣溫和,實則疏遠高傲快漫溢出來。“含秀峰的?未入宗門,哪來的資格享冰魄宮資源!”白昭青麵色一肅,厲聲問道。還以為是天雷崖弟子,沒想到問出個意料之外的回答。留在族地的白氏族人功法、修煉資源都不缺,但畢竟不入青楓宗門牆,沒資格進入冰魄宮才對。顯然是有人開了後門,給予他等同宗門弟子的權限。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看有無人要追究,較真起來一個仿製宗門令牌的罪名都能扒下來一名長老。“與你何乾!”白天穀看對方氣度非凡,覺著是哪位結丹真人子侄,才多交談兩句。誰知道竟抓著這點違規地方,來質問自己。“田師弟,宋師妹和你分手後被你多次汙蔑,整日以淚洗麵。這般心性偏激,鬥箕之人,難當內門弟子。”他冷哼一聲,自顧自扭過頭去。“回去後我會請家中長輩將此事上報傳功殿長老,必革了你的內門位置!”宗外修士入內,沒有執法殿,庶務殿,冰魄宮三處同時使力都通過不了,涉及到多位長老。白天穀才不信,宗內有哪個蠢貨敢同時得罪那麼多人,就為禁止白家占下的一點蠅頭微利。田姓弟子癱軟在地,想要駁斥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小門小戶出身,白氏在他眼中就是巍然巨物,不可抵抗。用了家中數代人的積蓄,才成為內門弟子,連原本備著築基後購買靈器的貢獻值都轉贈給了他人。自身築基失敗,又要被革除內門身份,隻覺前路一片黑暗,心如死灰。“你不過一名普通白氏族人,仰仗老祖光輝享受餘蔭,竟敢越俎代庖,行宗門長老權柄!”白昭青怒極發笑,總算知道自己族人跋扈到了何種程度。“給我滾回族地,自閉門戶,等宗正上門收拾!”“是天雷崖的族兄?小弟眼拙,沒有認出,實在抱歉……在下曾祖義竹真人,和崖上兩位真人都敘過輩分,同族之誼不減。”白天穀一驚,這種口氣定然是遇上族人,估計還是嫡係血脈,甚少接觸世事的那種。再看身上內門道袍,隻有天雷崖一脈了。連忙扯上關係,免得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作一團。“含秀峰義竹真人是罷,我記下了……回去告訴你曾祖,扶風白昭青向他問好。”白昭青不為所動,冷冷說道。“扶風……扶風嶺?”白天穀麵露疑色,旋即想到族地中一座不起眼的峰頭,顫顫巍巍的問道。見到白昭青抬起手腕,露出一條迷幻遊動的彩緞,輪到他癱軟在地。“青少,聽我解釋,我是受人蠱惑才犯了錯事……沒錯,就是這個姓周的小娘皮!那位田師弟的損失,可以全部賠付於他,我絕無欺壓青楓宗弟子,淩駕宗門之上的心思啊!”白天穀語速極快,卑微到了極點,不複先前神色。扶風嶺是白氏族地過百山頭裡,最不起眼的一座,勉強能算一階靈地。特殊之處,在於這兒是白久安和白子辰叔侄生活地方。能以此為堂號,隻有白久安的後人才有資格。白久安一子一女,白子瀅終身未嫁,白子瑀在結丹後留下子嗣。後人一直寥寥,像白昭青這輩,隻有他一人擁有靈根,進入了修仙界。莫看白氏地位崇高,可光陰劍君承認且特意照顧過的親眷隻有這一支,其他族人不過是餘光分人,狐假虎威罷了。外人不知白氏內情,身為白家人最清楚不過!扶風白氏每個有靈根的族人,都是拿真傳規格的修煉資源在堆積。隻可惜似乎被光陰劍君一人抽走全部資質,後人都是榆木疙瘩,連築基都跌跌撞撞。難得出了白昭青這樣一個年輕築基,是去了爛柯山都有機會直麵聖顏的人物。而其餘白氏族人就算跪死,光陰劍君都未必會投來一瞥。誰才是真正的白家人,聖君後裔,三脈爭的起勁。隻有在碰上連一個結丹真人都無的扶風白氏時,才會噤聲閉嘴,認清自己身份。“不用同我多說,等著宗正來問話時好好解釋吧。”白昭青投去厭惡眼神,在眾人震驚目光中遠離。他們這支是白氏三脈共尊的大宗,按律對所有族人都有管束訓誡權力。這是三脈為了同光陰劍君拉近關係,共同做出的決定。否則說是老祖後人,卻沒一個能在光陰劍君麵前說得上話的族人,太過尷尬。白天穀從地上爬了起來,甩開兩名跟班的攙扶,狠狠的剮了周師妹一眼,禦上飛行靈器直接離開。這可不是一樁小事,白昭青要動真格,真能攫奪他白氏族人的身份,得立馬回去和家中長輩商議。“不過數百年,家中就墮落至此……看來爛柯山要晚些出發,先好好整頓一番族內才可。”白昭青腕上彩緞滑落,化作一條霓裳羽衣披在了身上。身形晃動,成了一抹霓霞,同天上雲彩混在一塊兒,絲滑飛遁。……洞天平原。左邊是一群金錢龜,緩慢爬行,留下兩行黃金足跡。隱約能見得,地底有赤金礦脈凝聚,隻是品質不高。右邊一座碧潭,數隻珍珠龜在潭底打轉,偶爾會有一粒珍珠從龜甲上脫落。碧潭底下,已經積上了一層薄薄的珍珠,吸附著精純水氣。這兩種龜妖都是在重溟海中尋到了龜甲遺骸,在晉升洞天時產生異變,時光飛速變遷,居然生出了幾隻龜苗。過了這些年,才長到三階。白子辰走在前邊,逗弄著一隻金錢龜,在自己手臂上爬行,皮膚上像擦了金粉。輕輕一晃,就有金屑洋洋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