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海無需築仙城……真君好氣魄，有您坐鎮，的確無有宵小敢於作亂。”
山知微微一頓，反複念叨才回味過來。
存思峰作為道德宗五峰之一，經營外海數萬年，最大成就便是占下多座大島，同時建成三座仙城。
曾被視作攻略外海的橋頭堡，可惜一遭生變，在妖族大軍壓陣的情況下隻能無奈放棄。
彙聚了一代代修士無數心血，海量資源的巍峨仙城，在壓倒性的實力麵前，同用泥沙築起的土城沒多大區彆。
白子辰話中含義，就是要摒棄存思峰執行了數萬年的方針——
關鍵位置一島一仙城，層層推進，方能做到無懼風浪，無懼海獸。
以仙城為根據點，將整座黑海納入掌控。
隨便哪處海獸試圖生亂，都能迅速抵達，人族修士也能順暢行走在外海當中。
山知心頭劇跳，難道白子辰有意在外海經營自身勢力，消去道德宗的影響？
祖洲之中，道德宗雄踞二十餘萬年，曆經多次劫難不倒，底蘊不是其他宗門能比。
就像此次，一下少了兩位化神老祖，宗內依舊有弘法和道脈尊主坐鎮。
三條五階靈脈，搭配五階大陣，足以讓所有心懷魍魎的人望而卻步。
除非是山河鼎這個級數的開天靈寶，才會讓道德宗真正擔心，開始準備逃往天外世界的方案。
但外海不同，存思峰數萬年的開拓積累放在整片海域來說，隻能算滄海一粟，當不得什麼。
白子辰有化神之威，卻無化神限製。
隻要願意，完全能夠在外海壓過道德宗，成為新生霸權。
山知不用推演，就仿佛看到一場延綿不絕的血雨腥風。
新舊勢力的碰撞，各大宗門的站邊。
外患剛去，又起內憂。
“外海之闊，起碼等同一個中域，甚至還要超過。存思峰數萬年時間，不過占下十七座大島，築起三座海上仙城。照這效率，再給它十萬年都不可能覆蓋整片海域。”
白子辰對存思峰銳意進取，敢為人先的精神很是敬佩，但這種模式卻不認可。
外海環境，人族本就受了限製，和海中妖族爭鬥時候落儘下風。
比拚消耗，如何是妖族對手。
還不如將力量聚成一點，搗毀海上三大聖地，對妖族內部分而化之。
像鮫人這樣的種族，一手靈石，一手大棒，大肆招安吸納，說不定還能成半分外海之勢。
不過，那就非存思峰一家能夠做到。
五峰合力，還要征調了其他大宗才行。
否則道德宗內部空虛，不可能為了外海傾巢而出，讓大周十五路露出破綻。
但自從將妖族驅出中域後，還沒有出現聚攏這個等級聯軍的契機。
反倒是這回人妖大戰，聯軍已成，內陸各宗也看到了妖族的潛在威脅。
雖說敖老龍已經飛升，可隻要天妖界賊心不死，還對人間界有著念想，就難保今日情況相隔數百年後卷土重來。
征討外海妖族的提議，很容易就能順勢通過。
白子辰可沒想到山知內心轉過那樣多的複雜思緒，隻是發表著自己看法。
也沒想過，要獨占外海，經營成一家之地的念頭。
外海太大，光是黑海就得修仙界所有宗門齊心協力，才能在千年以內開拓成功。
不管哪家想吃獨食，都隻會嚴重妨礙開發外海的進程。
隻要能將海上大島利用一半，都能大大緩解中域修士數量爆炸，數名結丹修士隻能擠在一塊三階靈地上輪流使用的窘境。
重建魚龍宗不為彆的，單純是完成白家老祖宗的遺願。
到時選個修習赤明涅槃訣有成的白家子弟，送去螭龍島當上魚龍宗掌教，也算了了白慕行光耀赤明一脈的執念。
不僅將赤明一脈功法傳承下去，還以支脈身份坐上掌教位置。
喧鬨的廝殺聲持續到了夜間，再頑強的抵抗在高階戰力一邊倒的情況下都是無法持久。
爛柯山中重重禁製，僅僅是讓修士傷亡變的慘重一些，報廢的大型戰爭法器呈直線上升。
隻有少部分妖獸逃往深山，大半當場戰死，小半跪地投降，被捆妖索、縛靈符限製了修為，氣息委頓的癱在了地上。
翌日。
“真君，已經將初步戰利品點出……三座藥園，千年以上的靈藥五千餘株，萬年以上的靈藥三十二株。”
鬱子良遞上一塊玉簡，上邊列出了詳細清單，眼中充滿了豔慕。
不愧是妖族聖地，連萬年以上的靈藥都有那樣多份。
道德宗內，或許有更多的高階靈藥幼苗，但因為煉丹需求更大，萬年以上年份的靈藥很有可能還不如爛柯山。
不過這是排除了道脈的，兜率洞天中生長著多少奇花異草，除了尊主沒人知道。
但鬱子良清楚記得，師尊曾摘下過一粒年份長達五萬年的雙生蓮子。
以四階靈泉泡著，蓮子會幻化成一對粉雕玉琢的金童玉女，時而嬉笑打鬨，時而嚎啕大哭。
積蓄的靈力早夠化形，但因先天所限，根腳不夠，生長再久都沒法跨越鴻溝。
最終所煉的青王藥師丹，原本隻需萬年靈藥煉丹，可延壽一百八十載。
在用上這粒極儘低調奢華的雙生蓮子為主藥後，先從一爐一丹增長到了一爐成丹三枚。
靈丹藥力更是突破極限，超過了正常的四階丹藥，直接延壽二百四十年。
如果單純的從性價比來說，這份青王藥師丹藥力並不突出。
可對頂層修士來說，要的從來不是性價比。
這爐青王藥師丹是為巫卜峰祖英大真君所煉，他原本是最有機會衝擊化神的巫卜峰修士，所以鬱子良印象深刻。
結果兩族大戰剛開始那會兒，祖英和天罰峰孟康一起歿於龍君手上，被還不了解的仙庭虛影所殺。
“四階靈材一千兩百餘種，五階靈材一十二種……”
“極品靈石三百零五塊，另挖空了兩座山峰用來放置普通靈石，暫未清點出來。”
哪怕是白子辰這般不為外物所動的修士，在看到玉簡上一行行列出的明細，都免不了深呼吸口氣。
這還是主要寶物都被赤耳老祖收起，沒有存放在爛柯山上情況下。
如果說天下間，還有什麼比打劫一名修士來錢更快的方法，那就是打劫一家宗門。
這可是內陸兩大妖族聖地之一的庫藏啊！
“弘法老祖有過囑咐，既然真君選擇爛柯山，那山中一應收獲全歸真君安排……隻求後邊尋到五火七禽扇，能歸還本宗。”
個人功勳榜首位可擇一處五階靈地，但沒說山中一切戰利品都能帶走。
眼下道德宗退讓一步，既是示好，也是想著後邊搜尋五火七禽扇多些便利。
畢竟弘法聖君為了攔下九尾天狐，付出代價不輕，不可能再隨意出手。
天罰峰傳承的通天靈寶五火七禽扇，隨著孟康身殞，落在了龍君手上。
可這回龍君身死，沒能發現，估計是被賜給了哪名大妖，已經逃回東域甚至外海。
五火七禽扇是天罰峰首任峰主的隨身法寶，飛升前特意留下，象征意義不凡。
不論如何，都得尋了回來。
“自當如此。”
白子辰微微頓首，這數字同玉兔報給自己的差不多。
他已遣人傳書黑山，讓青楓宗分出部分弟子來爛柯山。
否則就他一人，如何將這座過去的妖族聖地占下。
接下來日子，白子辰坐鎮爛柯山，指揮各路大軍。
人族聯軍可以說是勢如破竹，妖族已經組織不起來有效的反抗，估計心中隻剩一個逃回外海的信念在支撐。
實際上妖族剩餘力量還不至於如此兵敗如山倒，但妖獸群太過依賴族群首領的指揮。
而化形大妖隕落太多，導致很多妖族都是群龍無首。
再加上爛柯山淪陷的衝擊力，妖族往往都是一碰就潰。
相信等徹底光複東域後，會有數量不少的妖獸遺留內陸，這就要交給後來宗門處理。
現下不可能用大炮去打蚊子，憑空浪費時機。
不到三月，中域聯軍就重新占領了東域絕大多數區域，將戰線推回了濱海一線。
內陸隻剩原先金越宗的山門，被一隻罕見的四階鰩獸占據，還未徹底攻下。
鰩獸基本一階二階為主，就連三階都非常少見，因為成長不到這個階段就要老死。
這種體型巨大，性格溫順的妖獸，偏偏飛行起起來還極其平穩，是最佳的天然馱獸。
這隻四階鰩獸是變異品種，飛在空中遮天蔽日，橫跨十數裡。
本來早就能夠拿下，但道德宗洪大真君看中，想要將它生擒為宗門添一馱獸，才拖延至今。
不過近期有信傳來，那頭四階鰩獸被困在空中，已接近力竭。
估計用不了幾時，就能順利拿下，就此光複金越宗山門。
但東域各地，報上來的數據慘絕人寰，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全域淪陷這些年，妖族沒有刻意去殺戮人類，但僅僅因為苦役，征發勞作，被視作反叛份子處理，死去的修士就超過百萬。
凡俗階層，同樣影響巨大。
連年瘟疫，洪災綿綿，很多地方都是一城一城的凡人死去。
粗略統計，在妖族統禦期間，東域人丁數量下降三成左右。
這個比例，觸目驚心！
背後是多少的人間慘劇，地域在世，可想而知。
白子辰吩咐鬱子良，加急調動了後勤浮空艦，運輸一批救助物資上來。
包括但不限於粗糙的靈米，取暖引火的符籙，可以捏碎衝在水源中的丹藥，驅除邪祟，補益元氣。
這些不起眼的基礎物資價值不高，但當數量上升到了千萬份甚至更多的時候，一樣是不簡單。
好在各家宗門分攤，很快就能湊齊。
在戰火還未消停，每艘浮空艦的運輸任務都非常重大的時間點，去做這樣和修士無關的事情定然會受到巨大爭議。
也隻有做出決定的是光陰神劍，才有足夠威望壓下不同聲音，不打一點折扣的完成任務。
爛柯山，青霞洞。
此地原為赤耳老祖居所，達到了五階上品靈地。
靈氣已經有如實質，成了棉絮，用手都能碰觸的到。
任何生靈在這樣的靈地中，都能感受到勃勃生機，飄飄欲仙。
“已經收複九成故土，可要讓東域真正回到當初，要花的精力要十倍百倍於東征伐妖。”
白子辰睜開雙眸，有龍形陰影滑過，瞳孔分作陰陽，看著駭人。
有微弱熒光從眼中照出，但短短數息就隱去不見，恢複了正常。
東域目前這個情況，可以說整個修仙界的框架都被打散。
除了逃去中域的寥寥幾家宗門，留在本土持同妖族不合作態度的勢力被打壓的沒了影子。
徹底投向妖族，做了人奸，禍害人族的宗門還要嚴厲懲戒，以儆效尤。
戰後會將東域的無主靈地掛出，各憑功勳兌換，就和黑山的開荒戰爭一般。
或者說，開荒戰爭這套最早就是學的道德宗。
屆時，定然會有不少中域宗門遷來。
可要補上東域損失的修士，隻怕杯水車薪。
就連招收仙苗，都有著很大麻煩，估計近期不會有太多數量。
他既然選擇爛柯山作為自己道場，今後東域的事情就同他脫不了關係。
白子辰嗬出口白氣，將麵前白霧推開。
治理黎庶，運營宗門，非他強項。
他特意在信中交待，讓衛道親自帶隊，趕來東域。
作為青楓宗曾經的掌門，衛道在庶務上的能力比他在修行上的天賦強出不止一籌。
彆看青楓宗是在童寰手上走上巔峰，但和時任掌門關係不大，主要是兩位老祖爭氣。
相反，衛道在任時，宗門不過兩位結丹真人。
外有強敵鬼靈門，內無財源積蓄，地盤上又資源寒苦。
就在這樣的條件下，硬是帶領青楓宗走出低穀，起碼維持了向上態勢。
後邊占下河間郡，也是他先行治理，打下基礎才回歸黑山。
既然爛柯山成了白子辰的道場，不管他有心無心，整個東域宗門都隻會仰他鼻息，看他臉色做事。
金越宗再想回到過去那樣超然地位，想都不用多想。
白子辰不可能將時間用在庶務處理上邊，那有個可信賴的代理人就非常重要。
自己兩個弟子修煉還算過關，但要叫他們處理一域庶務，那還是差的遠了。
白子辰思來想去，袋中隻有衛道最合適。
衛道擔心的不過是庶務影響到了修煉進度，他在信中也保證，會提供修煉到結丹圓滿的全部丹藥。
就連化嬰丹，都可以替衛道去求一顆來。
這樣的條件，又不是人人都是白子辰，能夠不為所動的毅然拒絕。
沒記錯的話，衛道都已經三百八十歲，還隻有結丹中期。
放在任何宗門，都可以放棄了元嬰希望，轉向修仙百藝的發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