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鳥語和鳴,嚶嚶成韻。
一抹晨曦從門窗的縫隙中穿過,將屋內照亮,宛如一道金色的天際線。
何沅君裹著懷中的棉被,雙眸緊閉,唇角不自覺的微微揚起,好似正在做著什麼美夢。
隻是夢境虛實,恰如那泡影一般,觀之絢爛無比,但若輕易去觸碰的話,便會破散成空。
就在何沅君以為自己終能得償所願時,卻不料頭腦瞬間一陣清明,意識也從美好的夢境中退了出來,回歸現實。
何沅君的秀眉微微一蹙,不忍睜開雙眼,緊緊抱著懷中的棉被,希望能續上之前的夢境。
但不管她如何放空大腦,想要進入夢鄉,又或是遵照古人之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極力去想那件事,也始終不能再續前緣。
希望落空的何沅君有些難過的睜開雙眼,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惺忪睡眼,將臉埋在這尚有餘溫的被中,臉上兀自一紅,有些難為情。
好在她偷偷瞄了眼屋內的情況,並無外人,不然她也不敢賴在趙與芮的床上不起來了。
原來,昨日她雖緊張的暈了過去,但片刻之後,就已轉醒。
隻是不知該如何麵對趙與芮,才選擇繼續裝暈,本想著義母來了,趕緊把自己帶走就算脫身了。
誰曾想,義母非但沒有把自己帶走,反而還讓自己躺在了王爺的床上。
那她能怎麼辦?
自然是一動也不敢動,緊繃著神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隻感覺有人一直在自己身邊晃悠,她也不敢睜眼,就這麼躺在床上裝睡。
結果躺著躺著,居然真的睡著了。
隨後就做了一個令她無比難為情的旖旎美夢,夢中的一切都十分美好。
對影成雙的紅燭,被如意掀起的蓋頭,環臂交杯的合巹酒,以及眼前那道深情的目光,和熟悉的麵孔……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眼看磨蹭了許久,終於要到她最期待,也是最關鍵的時候了,結果夢居然醒了?
不是!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啊!
何沅君被驚醒的那一刻,感覺自己都快瘋了!
心中不忿的她,對著揉成春卷的被子,就是一套王八拳。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她不斷發泄著心中的鬱悶。
“何姑娘,我聽到裡麵有動靜,是你醒了嗎?”
就在這時,屋外忽然傳來趙與芮的聲音。
何沅君頓時嚇了一跳,趕忙起身,準備給對方請安。
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趙與芮的侍女,雖然對方沒有直接承認,但她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可就在她剛坐起身時,一股緊貼肌膚的冰涼觸感,頓時就讓她怔在了原地,隨即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一眼。
緊跟著,紅暈便爬滿雙頰,整個人又嚇得鑽回了被窩,臉上熱得發燙,頭頂似有蒸騰的氣浪升起。
“王王王……”
何沅君感覺自己羞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學狗叫也沒用,何姑娘,你要是想隨本王離開大理的話,最好快點出來,我們就要下山去了!”
門外的趙與芮,隻覺滿頭黑線,有些無語的大喊道。
何沅君知道對方著急,但是……你能不能先彆急……
“王,王爺,我……我馬上就出來了!”
何沅君本想讓對方再給自己一點時間,但又怕對方問起了,自己沒辦法解釋,話到嘴邊,又隻好改口。
“那好,本王就在門外等你,你儘量快點吧!”
趙與芮心下腹誹不已:
這哪是來伺候我的,分明是讓我來伺候她的。
還好這個世界的胭脂水粉,沒有前世的化妝品種類那麼多,不然他這一等,最少要半個時辰起步。
本以為少說也要一刻鐘的時間,結果連半盞茶的時間都不要,隻聽屋內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後,何沅君便推開房門,火急火燎的出現在他麵前。
隻見何沅君的衣裙雖然著裝得體,但滿頭青絲,卻因為昨晚睡覺時的不安分,而有些散亂,再加上他的房間本來也沒有梳妝用的銅鏡,對方的樣子就顯得有點狼狽了。
趙與芮見她這副模樣,本來到了嘴邊的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對方頭上還有幾綹打結的頭發,他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來幫她的發絲捋順,故作鎮定道:
“好了,走吧!”
何沅君察覺到他那暖心的動作後,不由得麵上一紅,眼中閃爍著羞澀的目光。
就在她準備跟上去時,忽然渾身一僵,腳步也變得有些彆扭。
但見趙與芮似有所感的轉頭看來,她又趕忙裝作沒事人的樣子,跟在了對方身後。
趙與芮搖了搖頭,也沒有多想,帶著對方來到寺外。
本來這種事,是不需要趙與芮親自來做的,但黃鼬有傷在身,趙與芮不想讓他來回奔走,而天龍寺的人,又都是些出家人,若是尋常時候,讓他們去通傳一聲倒也不打緊,但這會都日上三竿了,何沅君卻還沒出現,是個人都知道她肯定還在床上。
出家人自有清規戒律克己守德,讓他們去叫一名女子下床,未免也失禮了,所以這麼一算,去叫何沅君起床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趙與芮的身上。
至於武三娘,早在昨晚就已經下山了,畢竟她不像何沅君那般身體有恙,也不適合留宿在天龍寺中。
見趙與芮與何沅君一前一後的走來,在場一行人無不在心中暗暗驚歎:好一對璧人!
男的英俊瀟灑,長身玉立,氣質卓爾不凡,女的容顏秀麗,嬌美可愛中又不失溫婉大方。
兩人站在一起,便是一道十分靚麗的風景。
“真乃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啊!”
朱子柳站在一燈大師身後,臉上堆笑,忍不住稱讚一聲。
一燈大師撫著長須,也不禁笑了起來,心想會說話就多說點。
點蒼漁隱和樵夫深諳師父的心意,當即也跟著毫不吝嗇的誇讚起了二人。
畢竟這不僅是跟大宋交好的大好機會,還是能讓武三通放下執念的唯一辦法,這種既不失家國大義,又顧及同門情義的好事,他們自然要積極響應了。
趙與芮豈會不知道這些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全當他們的話是在放屁,沒有一句放在心上。
反倒是何沅君,聽得老不好意思了,臉上紅暈就沒消過。
“一燈大師,普慧大師,這段時間多有叨擾,本王在此謝過了!”
趙與芮對二人鄭重的抱了抱拳。
一個是自己的大腿,一個是同樣武功深不可測的段氏高僧,他自然不會踩一捧一,反正加個名字的事,就一並謝過了。
一燈大師和普慧大師趕忙還了一禮。
三人一番客套寒暄後,趙與芮也不再浪費時間,與二人告辭後,就上了馬車,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