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下朝後,趙與芮都沒想明白史彌遠提出給他賜婚,又突然偃旗息鼓是為了什麼。
以至於腦海中關於謝道清這個名字的記憶,也因為閃過的無數念頭,而變得有些模糊。
既然想不通,暫時就不想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替楊鐵心洗清冤屈,還郭楊兩家一個清白。
下朝後,趙與芮和睿國公並沒有出宮,而是來到了趙昀日常處理政務的崇政殿內。
至於史彌遠,則前往了楊太後所居住的慈明殿。
崇政殿內。
趙與芮和趙昀複盤了一下今日在朝堂上的細節,發現並無太大疏漏。
趙昀鬆了口氣的同時,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弟,今日在朝堂上,我們明明有機會把莫澤和李知孝這兩個狗東西給辦了,為何你卻要朕放過他們?”
趙與芮笑道:“現在還不是對付他們的時候,圖一時爽利,固然痛快,但史彌遠又豈是善罷甘休的人嗎?”
尤其是史彌遠最後突然提起賜婚一事,也再次給他敲響了一個警鐘,讓他明白了如今的朝堂上,究竟是誰在做主。
而且以對方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再加上手中所掌握的權勢,除非能有一擊必勝,或是與對方抗衡的力量之外,不然絕不能輕易撕破臉皮。
“難道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不成?”
趙昀不禁有些氣餒道。
“那也不然!”
趙與芮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臣弟今日這一招名叫以退為進,彆人不敢說,但莫澤這條史彌遠的忠犬,算是被我們給一巴掌拍死了!”
趙昀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這是為何?阿弟快與朕說說?”
就連一直故作高冷,一副你們不來哄我,我就不跟你們說話的睿國公,也在此時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趙與芮瞥了二人一眼,笑道:“去疾講究對症下藥,想要對付莫澤,自然還是要從王有德身上做文章了!”
趙昀皺眉道:“以刑部和史彌遠的關係,那王有德恐怕已經被殺人滅口了。”
“所以按照時間來算,王有德這會,估計已經落到了我的手上!”
趙與芮一語驚人道。
趙昀一聽,頓時激動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隨後又不免一陣苦笑道:
“阿弟,我現在好歹也是皇帝了,這種暗度陳倉,劫走欽犯的事,你要不避著我點?”
“那臣弟把人送回去?”
趙與芮挑了挑眉,問道。
趙昀忙說:“朕可什麼都不知道!”
打趣一番後,趙昀又忍不住問他:“就算你把人給劫走了,難不成還能靠對方扳倒莫澤?”
趙與芮當即一臉無辜的說道:
“陛下這可就冤枉臣弟了,劫走王有德的乃是莫澤,跟臣弟有什麼關係?”
趙昀一聽,哪還能不明白趙與芮在打什麼主意!
兩兄弟對視一眼,皆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咳咳!”
眼看這兩兄弟壓根不把自己當外人,或者說根本就沒把他這個舅舅當人,睿國公忍不住乾咳兩聲,提醒他們自己還在呢!
趙昀見狀,趕忙起身說道:
“方才多有怠慢,還望舅舅莫要見怪!”
見是趙昀開口,哪怕睿國公再端著長輩架子,也不敢失了禮數。
“陛下言重了,老臣隻是看不慣這個臭小子罷了!”
說著,還不忘瞪了眼一臉壞笑的趙與芮。
見被點了名,趙與芮也不好再看戲,起身向舅舅賠了個不是道:
“舅舅您大人有大量,外甥在這給您賠罪了!”
睿國公挺著大肚子,派頭十足道:“這嗓子有點乾……”
“您喝茶!”
趙與芮連忙端起茶杯遞到對方麵前。
“這肩膀有點酸……”
“給您揉揉!”
“這老寒腿也有點不得勁了……”
“麻溜的準備熱水!”
……
不管睿國公提出什麼要求,趙與芮都沒有半句怨言,服務的那叫一個周到。
畢竟對他和趙昀來說,這世上除了親娘之外,最親的就是這位舅舅了!
尤其在古代,且對皇室子弟來說,舅舅的存在更是有著非凡的意義,屬於是一聲令下,都能跟你一起造反的存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比你的親爹還親。
所以當趙與芮身處權力的中心時,他能真正相信的人並不多,恰好睿國公算是一個。
而萬通商會之所以能在史彌遠的眼皮子底下發展起來,也是靠著全家在紹興掌控的漕運,才能將這些奇貨可居的商品運往各處銷售。
不然短短兩年的時間,就算這些東西再好,但沒有便利的運輸渠道,也最多隻能在江南一帶興起,而無法將商會開遍整個大宋。
可以說萬通商會能有今日的規模,這娘家人也算是傾儘所有了。
而他的那些表兄弟們,更是為此放棄仕途,成了這個時代最低賤的商戶,這份恩情,也足以讓趙與芮銘記一生。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全家的當家人並不是他這位舅舅,而是他的舅母。
他舅母雖是一介女流之輩,但在家中也是能說上話的,並且自小就對他們管教嚴格,連帶著這位舅舅也沒少挨訓,如今全家雖靠著趙昀當上皇帝而發達了,但舅母的家訓還在。
哪怕全家同樣掌控著萬通商會的財權,卻也沒有借機發財,撈取多少油水,而是在舅母的鞭策下,命全家子弟不得中飽私囊,謀取私利,否則便以家法處置,嚴重的,甚至會被逐出家族。
正是因為有這些三綱五常,嚴規戒律的存在,萬通商會的運轉才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而對於這位嚴厲的舅母,趙與芮也是十分感激和敬重的。
但相較下來,他的這位舅舅就有點老人精的意思了,平日裡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幾乎沒什麼正行,小時候甚至還偷拿他們的銀子花,被發現後,還美其名曰的說是借。
當然,也是不會還的那種了!
不過越長大,趙與芮反而越能明白這份親情的難能可貴,時常也會懷念兒時住在全家大宅的時光,就連想起舅母的戒尺,也會覺得分外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