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宗副宗主盧鹿帶著福生三人穿過茂密的叢林和草原地帶,四周的植物和動物從密到疏,直至地上的翠綠消失,熟悉的土黃色和空曠的藍天充斥眼球。
“福生宗主,走之前宗主交代了,此次馴獸宗會全力配合走蛟一事。”盧鹿說道。
福生聞言感激地看向盧鹿,說道:“這次要勞煩盧鹿宗主了,有任何需要請儘管開口。”
“福生宗主客氣了。”盧鹿轉過頭,有些深情地望著這片一望無際的草地,倍感親切和感慨。
盧鹿為馴獸宗副宗主之一,實力為靈將初期,膚色為健康的小麥色,五官甜美,看著十分年輕。夥伴為一頭成年青羽鷹,一身淡青色毛羽,端部為黑色,白爪白頭,額頭的閃電印記十分明顯。盧鹿在宗內主要負責研究各種動物的棲息地,參與尋找和捕獲動物。
“王歡,好些了沒?”福生看向一旁有些沉默的王歡。
王歡頭也不抬地點點頭。
福生見狀抿了下嘴,自己是真不知該如何勸人。從乾坤物中取出地圖,福生仔細辨認了一下方位後,朝著盧鹿說道:“盧鹿宗主,我們直奔徽山如何?”
盧鹿點點頭,大春兒撇撇嘴,嘟囔了一聲:“怎麼不問問我。”
“你叨叨什麼呢?”福生看向大春兒。
大春兒聞言瞥了福生一眼,說道:“我說你大公無私,重情重義,是條漢子!”
福生瞪了大春兒一眼,不出意外的話,大哥應該是有意見了。
“不信?”大春兒見狀瞪大眼睛。
“老子信你肯定活不到現在,彆一副吃了狗屎的樣子看著我。”福生哼了一聲。
“哎!?老子跟你出生入死好幾次了,非但一次也沒有心疼過老子,還每次都要把老子的心拿出來糟蹋一番!哪有你這樣的?你就是這麼對老子的!我發現你這人怎麼就那麼不要臉呢?對得起老子這麼多年念著你的好嗎?你的良心真是被你吃了”
“我特麼的”福生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幾個字,要不是盧鹿二人在,早就發發飆了。
一旁的盧鹿被這一幕逗笑了,王歡也是提起了興趣看著二人,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二人爭吵,但每次好像都挺有意思的。沒想到靈將實力的一宗之主竟然也能被人說得如此沒脾氣,真是一物降一物,物物有歸處。
四人直奔徽山,一路鮮有停歇。行至近徽山,沿途可見不少人家趕著馬車,帶著鋪蓋和大箱子,由官兵帶著有序前行。再近,溫度稍低,江河始現,常見有眾人沿著河道開挖,兩側稻田房屋無數。
徽山位於亞希國南北交界一處,腰入雲,山腳四季分明,腰上常年積雪。從底至腰,植物層次分明,動物配置較為稀少。
四人一路奔至徽山山腳,被帶到了一處村內。
福生見到一名佩戴銀龍袋的人站在桌前看地圖時,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裡竟然是他在主持工作。
“彆來無恙。”曹磊見到福生四人,露出微笑。
福生略微遲疑了一下,跟著笑道:“曹大人,好久不見。”自己之前可沒少讓這位方寸司的大人吃癟,沒想到這個家夥見了自己居然還能笑出來。
“走蛟的路線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在施工了,路線上影響到的人已經撤出了五成,江河的開拓慢了一些,隻有不到三成。預計在芒種之前可以具備走蛟的條件。”曹磊沒有絲毫架子地跟福生彙報了一下情況。
同桌工部,戶部,禮部和兵部四部的人聞言都是起身驚訝地看向這個身著長衫的年輕人,沒想到曹磊對此人竟然如此態度,不知道這是哪個王爺的王子。
福生左右看了一眼,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意思,說道:“多謝曹大人,不知二皇子何時來?”
“關內道大旱,二殿下正在那邊治理,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說。”曹磊笑道。
福生看著曹磊,眨了眨眼,沒想到這個曹磊心胸還挺大,到現在還能當做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般。
“孫克呢?”福生看了一下周圍問道。
“孫侍郎在巡視走蛟路線,一般晚上回來。”曹磊說道,“各位大人,這位是無雙宗福生宗主,這次走蛟”
眾人聽到福生這個名字的時候都是麵色一變,各自打量起這個年輕人。
福生見狀有些耐人尋味地看著曹磊。
“各位大人,繼續吧。”曹磊說完一通後,和福生走到了院兒中落座。
“福生啊,二殿下走之前交代了,有任何要求儘管提,朝廷會全力配合走蛟一事。”曹磊說道,“這次走蛟的進展比較順利,預計提前十日可以具備走蛟的條件,主要是開拓江河需要時間,朝廷在這裡就足夠了。”
福生聞言鬆了口氣,本以為走蛟一事會十分麻煩,特彆是疏散百姓,開墾田地和重造房屋一事,沒想到竟然會出人意料的順利。
“曹大人,我們以前是有些不愉快,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利害關係。這次走蛟不僅關係到山上與朝廷,還關係到以後走蛟的延續,是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我醜話說在前麵,如果你有怨,可以衝我來。若在走蛟一事上有疏漏或懈怠,莫怪我無情。”福生往前傾身,盯著曹磊的眼睛,低聲說道。
曹磊聞言愣了一下,臉上的微笑僵住後即刻恢複了正常,說道:“福生儘管放心,這次不僅是陛下親自交代的事,也是二殿下親自交代的。曹磊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動歪心思。”
“那就有勞曹大人了。”福生直起身子朝曹磊抱拳。
“應該的。”曹磊起身回禮。
傍晚時分,一身白衣出現在小院兒門口,看著院內圍桌而坐的四人,說道:“來了。”
福生介紹孫克與盧鹿二人認識,然後進入了正題。
“基本是按照謝頂宗主的要求來的,路線周圍場地的規整,江河的開道,百姓的疏離等,目前進展都較為順利。”孫克說道。
“辛苦了。”福生給孫克倒了杯茶。
“真會客氣。”孫克接過茶一口乾了,“盧鹿宗主有什麼要吩咐的,儘管開口。”
“此次走蛟,需要在源頭布置一個平台,用來拜祭土神和水神,敬告天地。沿途的布置比圖上的還要稍加複雜一些,除了疏散百姓,周圍的蛇類生物也要一並驅趕,其他類生物好說。還有關於幾處江河寬窄的問題”
盧鹿將走蛟的一些事宜說了出來,並在圖上做了標注和標繪。
“好,我現在就去找曹磊,盧鹿宗主還有什麼想到的請隨時告訴我。”孫克聽完之後,收起圖紙向院兒外走去。
在幾天聊天之際,晚飯很快便有人送了過來。
“沒什麼事的話,我過兩天回宗裡看看,這裡還得辛苦你。”福生說道。
孫克聞言看向福生。
“哦,沒事。”福生抿起嘴給孫克倒了碗酒,“王歡想留下便留下。”
“我留下吧。”王歡說道。
福生看著王歡仍有些黯然的模樣,點點頭,這個時候有個熟人在身邊也是好事。
“我呢?你咋不問我?”大春兒在一旁啃著一個肘子說道。
“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福生偏過頭微笑說道。
“哎,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先前兒人家有用的時候,打著杆子往上趕。現在用完就把人拋棄了,你說我當時眼睛怎麼就瞎了呢?也怨不得你,是我自己命苦!自己造的孽”
“大哥,大哥,大哥!你還是回宗吧,我感覺這裡容不下你!”福生苦起臉說道。
一旁的孫克繼續吃肉喝酒,好像什麼都沒看到。盧鹿和王歡則是一臉愉悅地看著二人,又可以看男人爭吵了。
晚飯過後,盧鹿和王歡各自回屋休息,福生三人在孫克屋內聊天。
“這次走蛟真挺順利?”福生低聲問道。
孫克點點頭。
“我之前得罪過曹磊,他現在表現得這麼好,感覺不太對勁啊。”福生疑惑道。
“放心,這點東西在官場上來說是家常便飯,不會因為與彆人拌嘴幾句就懷恨在心。”孫克說道。
“我還真沒見過幾個胸懷寬廣的。”福生哼了一聲。
“他現在代表的是皇室,肩負皇上和二皇子的雙重使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大小不分,不然也不會進方寸司。”孫克嘴角翹起。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福生聞言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多慮了,“走蛟一事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孫克沉默了片刻,說道:“多聯係幾個宗派,目前沒有其他事。”
“哼,哈哈!”福生聞言笑了。
孫克看向福生。
“突然感覺當個甩手掌櫃的挺好,什麼事兒都不用擔心。”福生笑道。
“你隻是完成了一小件事而已,再有事,還是要擔心的。”孫克正經說道。
“嘖嘖嘖,你這人一輩子得少多少樂趣。”福生瞥了孫克一眼。
“樂趣?”孫克聞言想了一下,好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樂趣和悲傷是兩種對立的情感,樂極生悲,否極泰來而已。樂未必是好事,悲未必是壞事,無所謂多少,隻是被其左右和左右之罷了。”
福生聞言搖頭哼了一聲,笑道:“我就說你這人變得一點也不解風情。”
“風情。”孫克靠在椅背上,“鱗片的事解決了沒?”
福生聞言,眼神微眯,低聲說道:“沒有,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找誰幫忙。思來想去,隻能去丹青殿主那裡一趟試試,好像認識的人裡”
孫克看向突然不說話的福生,說道:“想起來了。”
福生驚訝地轉頭看向孫克,點點頭。
孫克看了一眼一旁打盹兒的大春兒,往前傾了一下身子,低聲說道:“福生,你偷偷告訴我,你是人嗎?”
福生聞言樂了,這是第三次聽到這樣的話了,點了點頭。
“你確定?”孫克疑惑地看著不知為何發笑的福生。
“剛說你瞎正經,現在又不正經了。”福生從乾坤物中取出兩壺酒和酒杯,“喝點兒。”
“晚上不是喝了?”孫克接過酒壺。
“囉嗦。”福生把孫克的酒壺放到一旁,倒上一杯,先給孫克放了過去。
“好久沒好好聊天兒了。之前還在玄極宗的時候,都在忙著修煉。下山之後又有各種事兒,這種時候很少。”福生舉杯。
孫克舉杯相碰。
“你活這麼久,沒什麼要感慨的嗎?”福生再從乾坤物種取出些花生,熟食。
“感慨有何用?”孫克看著桌上一隻烤羊腿,有些佩服地說道,“你是真不會虧待自己,的嘴。”
“抒發胸意,打掃心事,暢享明天?”福生說完笑了。
孫克放下酒杯。
福生給孫克滿上一杯,說道:“我記得你當官兒之前還是比較愛說的,人也能笑,沒想到幾年官場能讓人改變如此之大。”
孫克用鼻子長出一口氣,說道:“其實沒多大影響,隻是看穿了一些事,對一些事沒了興趣,把我內心中一些東西提早激發了出來而已。再過個一二十年,你也會像我這樣。”
“你這樣?緘口不言,一字千金。不悶?”福生問道。
“最開始的時候,與人爭辯,能與其理論三天三夜,歪理正招總有休止。後來覺得爭辯一事輕了一些,對錯本身於我無益,心中告訴自己要放下,直到完全放下。現在是覺得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好,其懂與不懂,利害與否,與我沒有關係。與人交談,可一可二,點到為止。隻有明白什麼叫禍從口出,才會懂得什麼叫三緘其口。”孫克說道,“人隻有經曆過頂和穀,才知盈虛有數。然後心態自然放平,一切回歸淡然。”
“蘇可給你起名字是下了功夫的。”福生給孫克滿上一杯。
“從前為人處世,隻問是非,不問利害,心氣所指,所向披靡。現在是先看厲害,後看得失,最後才輪到是非,心如平湖,韜光養晦。隻是早早學會養生罷了”孫克說道。
福生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孫克每講幾句便一飲而儘,福生每次都是為其滿杯,鮮有插嘴,不是不想,而是不知如何作答。
翌日,福生依舊早起站樁,出拳收拳,蹲起蛙跳,呼吸吐納,一年如一日。一套練完之後,同院兒的幾人才姍姍起床。
“那我先回宗,沒事的話會即刻回來。盧鹿宗主,有事就找孫克。”福生看向孫克,孫克微微點頭。
“特喵的,是真不管老子死活啊。”大春兒看著福生策馬遠去,歎了口氣,轉頭看向一旁的盧鹿和王歡,擠出一個微笑,繼續說道,“福生讓我跟著你們。”
盧鹿看了大春兒一眼,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孫克,說道:“今日要去山上看一下徽江走勢和源頭。”
“好,稍等我一下,我去躺曹大人那便回。”孫克說道。
王歡歎了口氣,一臉抑鬱。
“王歡,你要是累的話就在院裡休息,我們上山看一下就回了。”盧鹿說道。
王歡還想說什麼,被盧鹿微微抬頭製止了。
“多謝盧鹿宗主。”王歡領了好意,向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