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大春兒一巴掌拍在桌上,憤怒地看向福生。
“福生啊,咱說費了這麼大勁,段兄弟差點小命都沒了,你居然沒有殺他!你是不是失心瘋了?費了這麼大勁,讓我們跟你這玩兒呢?”大春兒簡直不剛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聽到福生說出的結果後,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
“福生,你怎麼想的?不報仇早說啊!這是搞哪一出?”楊平氣笑了。
紅莎趕忙朝楊平使眼色。
青雲和梅殊都是沉默不語。
“說話!”大春兒站到福生旁邊大聲說道。
福生歎了口氣,有些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望向空無一人的段府,整個腦袋處於一種非常疲憊的異常興奮狀態,殺了一夜,自己也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你特麼給老子說話!”大春兒直接一腳踢在福生身上,“你到底是怕了?難道你把秀兒姐給忘”
“大春兒兄弟,冷靜一下,”段尚武見大春兒要發飆,趕忙上前將其抱住,然後向一旁走去,“大春兒兄弟,稍安勿躁。”
福生轉過頭看著大春兒發怒的樣子,眼神有些迷離,嘴巴張張合合,不知該如何作答。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後麵回宗嗎你們?”孫克說道。
“你不做官了?”楊平問道。
“都打成這樣了,再繼續做下去多少有些不要臉了。”孫克抹了把脖子。
“我們下山時已經脫離了玄極宗的身份。”梅殊說道。
“夠絕。”孫克說道,“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另起爐灶吧。”
青雲幾人聞言都看向孫克。
“福生,你到底怎麼想的?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能給句話嗎?”大春兒走到福生麵前,皺起兩個鐵疙瘩。
福生感覺身心俱疲,加上胸口有些喘不上氣,不知該如何開口,臉色十分糾結。
“是我的主意。”孫克說道。
眾人目光都看向孫克,不知道孫克對福生說了什麼,竟然能讓福生放棄!
“這就不奇怪了,這就不奇怪了!”青雲輕笑一聲,眉頭瞬間開朗,“福生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他現在肯定也不好過,讓他省點心吧。”
“沒事兒,一條胳膊也算有個交代了!”段尚武接著說道。
梅殊看向孫克,嘴角揚起一個弧度,說道:“另起爐灶,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嗝~”
一聲鶴唳響起,一隻丹頂鶴落在了段府院中,蘇可落地後直接摔了下去,然後一瘸一拐地朝著眾人走來。
“蘇可?你怎麼來了?腳怎麼了?”青雲幾人詫異起來。
蘇可笑著跟眾人打了一聲招呼,然後跪坐在福生一旁。
孫克率先起身,見幾人還在那兒跟沒事兒似的,歎了口氣,朝青雲幾人使了個眼色。
“福生,給個話,什麼意思?”大春兒依舊在和福生大聲嚷嚷。
“大春兒兄弟,出去走走。”青雲一把抱住大春兒肩膀,“我們外麵聊。”
“哎?不是啊,青雲兄弟,我外麵聊什麼呀?我是有話跟福生說”
見眾人都走了,福生看向蘇可,輕聲道:“起來吧,這事跟你沒關係。”
蘇可聞言鬆了一口氣,看來福生真沒記恨自己,兩手拽著椅子的把手爬了起來,臉上露出吃痛的表情。
“怎麼了?”福生問道。
“昨晚,那個時候摔了一下。”蘇可小聲說道。
福生抬起蘇可的腿,將其鞋襪脫了下來,看著高高腫起的腳裸,歎了口氣。
“沒事兒,我一會兒回了西京就去上藥。”蘇可說道。
福生聞言抬起頭,看著蘇可俏臉兒滿是蒼白和疲憊,眼中布滿了血絲,有些心疼的說道:“難為你了。”
蘇可搖了搖頭,看著福生心疼自己的樣子,眼中泛起了淚花,癟起嘴說道:“早知道我就早摔了。”
福生聞言嘴角微微揚起,不知道這個皇帝跟蘇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竟然連個禦醫都不請,讓自己女兒回西京去看傷。
“福生。”蘇可叫了一聲,撲進福生懷裡,低聲啜泣了起來。
福生心中百感交集,感受著懷中蘇可的身軀一顫一顫的,幾種情感交織在一起,有些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天大亮之後,孫克駕著馬車帶著一眾人毫無阻攔地出了西門。福生和蘇可乘著丹頂鶴向西京飛去,大春兒對著福生的背影跳腳罵了好久,最後騎馬形單影隻地向龍象宗行去,因為福生這個家夥告訴自己在西京待幾日便會前往龍象宗,個中緣由還是沒告訴自己。
到達西京後,福生寫了兩封信給玄極宗,一封是寫給趙陽的,一封信是寫給丹純的。一日過後,福生走進院內,抬起頭看向一側。
“福生兄弟,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趙樂笑著走了過來。
“咱們沒那麼熟,有事直說。”福生對這種自來熟的人有些不太感冒。
“你這次在京城搞得動靜不小啊!有種!是個爺們兒!不愧讓公主這麼喜歡你!”趙樂豎起一個大拇指。
福生抹了把嘴,對趙樂這個人實在是有些摸不透,說道:“沒事我走了。”
“哎,福生兄弟,著什麼急啊!聊兩句。”趙樂一把拉住福生。
福生轉過身,盯著趙樂看,見其一副扭捏的樣子,好像有些羞於開口。
“再墨跡我真走了。”福生笑道。
“內個,處子師姐最近怎麼樣?”趙樂說完臉便紅了。
福生聞言瞪大眼睛,這才明白過來這個小子曾經修行的地方是哪兒了,說道:“還行,你給她寫信問問不就好了?”
“我寫了,她沒回。”趙樂這張臉紅透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福生終於明白了這個家夥接近自己的意圖,“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些什麼?”
“處子師姐婚配否?”趙樂趕忙問道。
“不曾。”福生說道。
“那我就還有機會。”趙樂嘿嘿樂道。
福生笑著轉身走開了,趙樂精通陣法,自己早該想到的。
“公子。”福生回到住處後,娜塔莎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過來。
“我沒事兒,受傷的是蘇”福生問道湯藥的味道便明白了過來,腦門瞬間冒汗,這湯藥分明是上次給自己熬的補湯,“娜塔莎有心了,我不需要。”福生有些尷尬地說道。
“公子,這種事婚後挺常見的,不能等到有事兒了再補。”娜塔莎把湯藥向前遞了一下。
“公子。”
“公子。”
比耶和吉娜一人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福生見狀老臉一紅,這有些使不得吧?但看著三人迫切的眼神,好像又不能辜負三人辛苦熬湯的好意,隻好接過湯藥,三碗連番下肚。見三人的架勢又要出去熬藥,福生趕忙揮手說道:“彆熬了,真不用!”
“公子,這次待幾天?”三人圍在了福生周圍,一人揉肩,一人捶背,一人按腿。
福生翻了下眼皮,這些東西自己真有些享受不來,說道:“很快,蘇可沒大事了我就走。你們在此可吃住得習慣,蘇可平常有沒有為難你們?”
“公子,我們在此很好,公主平常待我們也很好。”吉娜說道,“力道如何?”
“那就好,隨便按按就行。”福生說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們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可以說出來,不必一直待在此處。”
“我們挺喜歡這裡的,若是公子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儘管開口。”娜塔莎見比耶要說話,趕忙搶先說道。
不一會兒,蘇可拄著拐杖走了過來,三個西羅婢見狀行禮退到一旁。蘇可朝門外點了點頭,三個西羅婢走了出去。
“我可聽說你待她們挺好?”福生見蘇可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有些不悅地說道。
“挺好的,挺好的,我都拿她們當自己人。”蘇可走上前,直接坐在了福生腿上,把拐杖扔到地上。
“什麼時候有個正形?”福生有些無奈地說道。
蘇可靠在福生懷裡,在福生身上輕輕嗅著,一臉享受地說道:“你不喜歡我沒個正形嘛?”
“腳怎麼樣?”福生一手放在蘇可頭上,輕輕撫摸著蘇可的秀發。
“雖然沒傷到骨頭,但得養一些日子,你多留幾日吧。”蘇可滿足地眯起眼睛。
“沒大事就好,我明日動身去龍象宗。”福生說道。
“這麼快?去龍象宗乾嘛?”蘇可抬起頭,一口咬在福生下巴上。
福生把蘇可的小腦袋按了下去,說道:“福天頭上長出了兩個角,我看著不太對勁,要去龍象宗請教一下謝頂前輩。”
“那條竹葉青嘛?長出犄角應該是要化蛟了吧?”蘇可抬起頭,用鼻尖在福生脖子上輕輕蹭了蹭。
“化蛟還早,應該是成蟒了,隻是頭上的兩個角不知怎麼回事。我從前一直忙自己的事,倒是忽略了福天。”福生歎了口氣。
“我呢?你不是也忽略我了嗎?”蘇可聞言咬了福生脖子一口。
“你不好好的嗎?吃穿不愁,有人替你遮風擋雨,還不知足?”福生低下頭,看著蘇可的兩個大眼睛,沒想到沒多久不見,蘇可臉上的韻味又多了一些,好像成熟的有些快了。
“那些不是我想要的,”蘇可微微抬頭,一手勾住福生脖子,雙眼湧上一絲炙熱,輕聲道,“福生,你平常會想起我嗎?”
看著蘇可雙眼有些迷離,一臉韻味,加上蘇可口中幽蘭拍到臉上,福生感覺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蘇可輕輕嗬氣,咬起下唇,眼柔如水,麵若桃花,頸如新雪。
福生輕輕笑了起來。
蘇可見福生在捉弄自己,小拳頭在福生胸膛錘了起來起來,嬌嗔道:“你就是個大壞蛋!”
“福生,我要不是腳受傷,你打算什麼時候來看我?”蘇可將頭靠在福生胸膛上。
“不知道。”福生手指穿梭在蘇可秀發之間,觸感極好。
“那就是不來了。”蘇可說道。
“會來的。”福生說道。
“福生。”蘇可叫了一聲。
“恩。”福生應了一聲。
“要記得想我。”蘇可說道。
“恩。”福生說道。
翌日,福生又是扶門而出,告彆蘇可一行人後,朝著東南方向快馬加鞭。
七日之後,福生又至龍象宗。
“福生啊,咱能不能商量個事兒。”大春兒和福生向龍象宗後山走去。
“說。”福生說道。
“以後有啥事能不能告我一聲,總讓人乾著急有意思嗎?你告訴我能怎麼樣?斷條腿?”大春兒說道。
“我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你倒不樂意了。”福生笑了。
“少跟老子扯淡!我跟你講啊,老子也是有感情的,你做得太絕了!也就是我能受得了你!能有我這樣的兄弟,你上輩子真是燒了高香!也就是老子!才會對你不離不棄”大春兒皺起兩個鐵疙瘩,開始滔滔不絕。
一名長老模樣的人十分頭疼地看著福生,沒想到這個小王八蛋又又又來了。
“韓海長老,彆來無恙!”福生朝著韓海抱拳。
韓海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趕緊進去,彆在這兒煩我。
二人走至深處之後,謝頂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群蛇。
“多謝謝頂宗主。”福生朝謝頂施了一禮。
“也是碰巧,在你來信之前,竹葉青密藏再次開啟,趁機把所有竹葉青都帶過來了。”謝點頭。
“福天頭上的角是?”福生看著福生盤踞在自己麵前,此時看得真切,就是兩個凸起的柱子,根本不像正常進化的犄角。
“蛇進蟒而已,隻不過是在禁地的原因,所以提前出了角,這也意味著以後化蛟多了幾分可能。”謝頂說道。
“竹葉青王怎麼樣,傷的嚴重嗎?”福生關切地問道。
“情況很不好,不知道還能挺多長時間。”謝頂輕聲說道。
“現在這裡需要這麼多竹葉青嗎?”福生打量著四周連成一片的竹葉青,成百上千條竹葉青盤踞蛇身,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十分壯觀。
謝頂沒有回話,看向一旁抓臉撓腮的大春兒。
“我就是撿來的。”大春兒見狀,擺出一副懂事兒的樣子,向一旁走去。
“能量晶體的還在不斷增多,需要大量的蛇類來分擔。”謝頂說道。
“這種能量晶體是植物長出來的?”福生問道。
“還是等你靈帥的時候再來,到時什麼就都知道了。”謝頂笑道。
“這種能量晶體是隻有蛇類精怪才能吸收嗎?”福生問道。
“蛇類精怪吸收速度比人要快一些。”謝頂說道。
“走蛟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傳說?”福生問道。
“確有其事,成蛟之後需要修行千百年。走蛟於蛟本身是道天劫,而對於百姓是種災難。”謝頂說道。
福生與謝頂聊了許久,既然福天沒事,自己也不便在龍象宗多留,畢竟京城的事剛結束,後麵朝廷的態度還不清楚。
“後麵去哪兒,回玄極宗?”大春兒問道。
“我想帶著丹純遊曆天下,現在心頭空了。”福生說道。
“心頭空了?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我乾嘛?”大春兒問道。
“你想乾嘛乾嘛唄,王潔不是還在京城嘛,你可以尋她去。”福生笑道。
“嘖,凶的跟個八婆似的,誰願意找她。再說現在再去京城不是找死嗎?朝廷會這麼放過我們?”大春兒歎了口氣,好像不知道自己該乾嘛,當初上山修行也是為了後來在報仇的時候能搭把手,現在大事已了,確實沒事可乾,修煉這種吃苦的差事,不是自己得意的事。
福生拍了拍大春兒的肩膀,說道:“他願開戰,那就戰。你自己想想唄,乾什麼都行。”
“老王最近在乾嘛?這個家夥好像也去遊曆天下了吧?”大春兒說道。
“他之前說有些地方想去看看,估計現在還沒看完吧。”福生與大春兒向山下走去。
二人出了龍象宗大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旁。
“嘿,老王?剛才我和福生還在念叨你。真是日有所屎,夜有所尿!”大春兒鬆開韁繩,直接走上前給了老王一個熊抱。
老王笑著賞其一記五指蜜,叮囑其以後不要跟人說是韓夫子的學生。
福生打量著老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次來乾嘛?看我的?”大春兒哈哈一笑。
“你也配?吃屎補腦的家夥有什麼好看的?”老王嗤笑一聲,一腳把大春兒踢了個狗吃屎。
目光移向福生,老王看到福生的表情,笑道:“現在心機這麼深了?”
“順其自然吧。”福生笑著走上前。
“我跟你說過,這次的黃粱之地算是觀摩,下次可以去試一下,修煉”
“老王,你是瘋了吧?你當時沒看到,那麼多靈帥和牲口,一個雷電劈下來,毛都沒剩!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下次去試一試?你怎麼不去試”
老王拉著福生向一旁走去,說道:“修煉還是放在第一位,人總是要有個目標的。”
“為什麼下次黃粱之地讓我去試一下?”福生問道。
“下次不去,隻能再等十年,二十年,對人生來說太長了,你到時已過不惑,還能有心氣和勇氣嗎?溫柔鄉最殺心誌。”老王看向福生。
福生聞言垂下目光,問道:“為何?”
老王聞言沉默了一下,說道:“強者自強,你可以不去。”
“你去過上麵?”福生問道。
“我們打個賭吧。”老王笑道。
福生自打認識老王以來,還從未見過他賭博,哪怕沒有彩頭,老王外表看似憨厚,實則外強秀中,這顆心,自己好像從來琢磨不透。
“十年之後,你若是靈帥,我會告訴你一些你感興趣的事。十年之後,你若還是靈將,以後我便不再摻和你的事兒!”老王說道。
“感興趣?”福生聞言,漆黑的眸子快速抖動,片刻,臉上有些困惑,“我對什麼感興趣?青龍訣?”
“我講之前,你可能都不會想起。我講過之後,你肯定興趣盎然。”老王搖搖頭,眼神有些奇特地看著福生。
福生往後踹了一腳,再賞過來偷聽的大春兒一記狗吃屎。
“為了一個興趣,十年?”福生笑了。
“十年很短,落花流水而已。”老王說道。
福生聞言沉默了,他知道老王不會害自己。但對自己而言,十年真得太長了。老王口中自己感興趣的事連自己都猜不到,他為何能知道?自己與其相處時間並不長,他是從何處知道自己感興趣的事的?正如老王之前所言,報仇之後,內心突然變得空虛,自己好像真的對一切失去了興趣,以後隻想帶著丹純浪跡天涯,自己該對什麼感興趣?靈帥之後又能做什麼?真得去黃粱之地飛升?那麼多人眨眼間什麼都沒剩下,自己心裡完全沒底能抗住那一道天雷。謝頂也讓自己靈帥之後再來龍象宗,老王和謝頂認識嗎?之前趙陽也說過,讓自己覺得要離開的時候回去找他一趟,離開是不是指黃粱之地,難道這件事他也參與其中
“一輩子的事,一時是想不明白的。”老王咂了下嘴,“賭,還是不賭?”
福生緩緩長出口氣,自己好像已經被一隻大手帶著往前走,從東風鎮入學宮,進武校,再到後來入玄極。如今大仇得報,老王又來告訴自己不要鬆懈修煉,靈帥之後還有事情等著自己。難道他們是串通好了?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場看不見的風波之中,沒人告訴自己目的在何方,隻有人告訴自己要不斷前行。自己好像被算計了,冥冥之中好像有兩條線穿插其中,自己在被牽著往前走。
福生苦思無果,長出一口氣,繼續打量老王。
“一點兒賭性都沒有?”老王看著福生問道。
“拿我當小孩兒?”福生笑著移開目光。
“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還需要考慮嗎?”老王擺出一個不屑的表情。
福生聞言環抱雙臂,摸了下下巴,說道:“我跟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