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口鼻,白九朦朧間想起她母親的臉。
作為白氏狐族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幼崽,她一直備受家族重視,是家裡最受寵的孩子。
可惜妖族沒落,隻供她修煉到三階覺醒境,後期不得不同族人一起在那些混亂的街區裡,靠美貌混口飯吃。
她厭惡妖族的孱弱,偶然一次機會,她加入了人族的宗門修煉,還遇到了自以為命中注定的愛人——內門師兄蕭恒。
誰曾想,誰曾想……這一切都是針對妖族的陰謀,蕭恒的未婚妻需要妖丹輔助修為突破,他接近白九從始至終不過是為了剖取妖丹罷了。
足足七刀,挖開了小腹,挖開了胸腔,挖開了心口……也挖開了她的靈魂。
“倘若還有機會,我必將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白九如是想著,凝望著遠處模糊的船影逐漸被血色覆蓋,緩緩沉入海底。
唉——
一聲悠遠的歎氣傳入白九的耳中,仿佛來自從她靈魂深處。
“還是逃不過嗎?難道這就是吾族的命運?”
聲音空靈悅耳,似乎是一位年輕的女性:“小狐狸啊,吾最後一次幫你,切莫再如此天真了,知道嗎?”
……
強烈的窒息感襲來,白九痛苦地掙紮了兩下,原本僵硬無力的身體奇跡般地恢複了力量,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拚命地向上遊去。
“噗哈!”
猛地衝出水麵,白九隻覺得耳膜生疼,張著嘴大口大口地汲取著空氣,湍急的水流卷著她奔湧,土腥味的水毫不留情地灌進嘴裡。
接連嗆了好幾口水,白九隻覺得四肢像灌了鉛一樣沉,來不及細想,拚勁最後的力氣探出頭來,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救命——”
尾音戛然而止,讓洶湧的河水儘數灌回肚子去了。
嘭!
耳邊響起什麼東西入水的聲音,沒一會兒,白九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托出水麵,可惜她已經沒力氣回頭看了,閉著眼任憑那個東西給她拽上岸,隱約間好像有很多人在喊叫,緊接著胸口一沉,隻覺水流順著氣管噴湧而出。
“嘔,咳咳咳……”
白九猛的轉頭吐了一地水,還沒來得及喘氣就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了,綿軟脫力的身體狼狽地匐在地上,分不清是淚珠還是發梢的水珠啪嗒啪嗒掉,渾身抖得好似篩糠。
“雌性?雌性?”
古銅色肌膚在陽光下泛著水光,一縷縷細流滲進紋理清晰的肌肉之間,塞德裡克赤著上身跪在一旁,被她咳得嚇了一跳,趕忙將人抱起來,轉頭對身邊一個穿著作訓服的士兵吼道:“你去聯係醫療援助!快!”
“是!元帥!”
士兵接到命令,立刻化作一隻四肢修長的獵豹,閃電般衝了出去,向通訊室的方向狂奔,隻留下一路飛揚的塵土。
白九好不容易換上一口氣,胸腔鑽心的疼,冷不丁撞進一個溫熱的胸膛,暖意順著濕透的布料傳遞,讓仿佛置身冰窟的白九本能地想要靠近。
塞德裡克抱著她跑進附近的建築物,一陣七拐八拐後踹開一扇門,映入眼簾的是明亮而潔白的房間,和幾個嚇得一哆嗦的白衣男性。
“元…元帥?這是?”
其中一個黑頭發的男人最先回過神,目光飛快地在白九和塞德裡克之間掃了幾下,表情誇張得像見了鬼。
“雌性溺水,急救後恢複意識,”賽德裡克大步闖了進來,表情嚴肅,“已經讓格溫去打醫療援助了,我們要確保雌性能撐到直升機到達。”
話音剛落,周圍立刻冒出好幾聲語氣震驚的國罵,一句多餘的廢話沒有,轉眼間白九就被安置在了科技感十足的醫療倉裡,輸液管呼吸機導水管插了一身,還有用來烘乾和保溫的暖風係統。
暖風吹得挺舒服,白九躺在醫療艙的床上,不知不覺睡著了,她實在太累了。
再次醒來,一盞明亮卻並不刺眼的嵌入式頂燈出現在麵前,身邊立著各種一閃一閃,龐大而精密的儀器,全都安靜地運轉著。
白九茫然地眨了眨乾澀的雙眼,突然,眼前浮現出一行淡金色的字。
“小狐狸,歡迎回來,祝你好運”
白九剛讀完,那行字就消失了,化作沙礫在她的手腕上形成了一個白色手環,上麵有一個狀似攝像頭的小黑孔。
什麼情況?
白九納悶,卻怎麼都想不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看稱呼,似乎跟瀕死前聽到的那個聲音出自同一人。
誒對,我的傷。
想到這,白九動了動,發現有勁,於是趕緊坐起來,掀開被子饒處看了一圈,卻見除了胸口還纏著繃帶,彆處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原本破了個洞的腹部如今隻剩下淺白的一條痕跡。
我這是昏迷了多久?
白九大驚,慌忙就要下床,還沒等動作,門口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且明顯不止一人。
下一瞬,病房的門自動向兩側打開,一群身穿白大褂,頂著五顏六色的頭發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更加驚悚的是,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喜的神色。
“尊敬的雌性!您醒了?獸神保佑,真是太好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隨著這群人給白九的病床圍了個水泄不通,其中一個白色卷毛的白大褂開口道。
白九完全搞不清這些人玩的什麼把戲,總不能是蕭恒良心發現給她從海裡撈出來送醫了,畢竟她清楚的記得自己被一個陌生人救了,而且那個救了她的人說了句打醫療援助什麼的,估計是打120的意思。
“目……目前沒有。”
白九盯著這些人的表情,謹慎地回答。
雖然這些彪形大漢怎麼看都很可疑,但是白九現在的力量與凡人無異,硬剛突圍是行不通的,隻能先順從,看看他們有什麼企圖。
那白色卷毛的男人聽聞,立刻喜形於色,對著旁邊的人說:“行了,現在可以通知警署了,跟他們說派兩個長得溫柔點的,雌性剛重傷蘇醒,千萬不能受到驚嚇。”
隨後在白九疑惑的目光中轉過臉,擠出一個自以為很慈祥的笑容,對她說:“請不要害怕,尊敬的雌性,我是您的主治醫生,您可以叫我伯爾曼,是b級安格斯山羊獸人,目前單身,在警察到來之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按手邊的呼叫鈴叫我。”
獸人?
白九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難不成是什麼古老的隱居種族?
雖然疑惑,但好在對方沒有表現出敵意,白九懸著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謝謝。”
她點頭道,不打算多說,在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多說多錯,鬼知道這種奇怪的種族有什麼忌諱,彆哪句話暴雷直接擰斷她的脖子。
伯爾曼滿懷期待地等了一會兒,見白九恢複沉默,仍一臉警惕地盯著他們,隻好作罷,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帶著一群實習生離開了。
剛走出病房,其中一個實習生就忍不住讚歎:“誒呦,剛才我心跳都快暫停了,她絕對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雌性。”
“真的,太漂亮了,不知道她會喜歡什麼樣的雄性,我這樣的有機會嗎?”
另一個實習生滿臉潮紅,附和道。
“切,”前麵響起一聲不屑的嗤笑,“老師b級的人家都沒正眼兒瞧,你一個c級的……”說話那人頓了頓,轉頭遞了一個言儘於此的表情。
“那怎樣嘛!等級又不能代表一切,雌性心海底針,沒準她就喜歡居家型的……”
“好了,都彆吵了。”
走在最前麵的伯爾曼額頭青筋直跳,忍不住打斷了學生的閒聊。
“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和平期從沒有雌性受過這麼重的傷,這個雌性從牙齒發育看應該已經成年至少三年了,但是人口和結侶數據庫都掃不出來,這極有可能是一起涉及囚禁和虐殺雌性的重案。”
“嘶……”
周圍瞬間響起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