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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奶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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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做了一件特彆壞的事,差點害死了人,怎麼辦?”

時間回到前幾日。

正在給低年級學生做家教補課的時津接到了妹妹的電話。

“瑤瑤?”妹妹的哭腔讓時津嚇了一跳,他和旁邊的學生知會了聲後起身來到陽台,緊張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媽媽讓我一定要爭取到明卓先生作品的小提琴開場演奏,可是,可是名單最後出來的人選是裴慕音,媽媽一直追問,我、我不敢告訴媽媽我沒爭取到,然後……”

時瑤慌張無措,聲音都在抖。

“然後我就、我就趁裴慕音經過的時候,我……那個鋼架砸了下去,如果我沒有喊住她,她就要被我害死了。”

“哥哥,我好害怕,我該怎麼辦嗚嗚嗚。”

時津握住手機,越聽眉頭皺得越高。

從妹妹的語無倫次中他迅速理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正要開口說點什麼時。

“時瑤是嗎,我們是西前分局的警察,這是我們的證件,你因涉嫌一起危害公共安全事故,現在需要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一陣短暫的嘈雜,電話掛斷。

等時津再打過去,傳來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他急得不行,思索片刻,和補課學生的家長請了假,訂下從安市到京市的機票。

坐在去往機場的出租車上,時津嘗試撥打媽媽時晴的號碼。

原本不抱希望能夠打通的,因為媽媽已經將他的聯係方式拉黑很久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電話居然接通了。

“小津。”

聽到媽媽久違的熟悉的聲音,時津甚至晃神了好幾秒。

“媽媽,妹妹她——”

“妹妹被警察帶走了,很有可能要坐牢。”電話那頭時晴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疲倦,她說:“小津,現在能夠救妹妹的就隻有你了。”

能夠救妹妹的就隻有他了?

時津一時之間沒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但來不及多想,他把航班信息發給了媽媽。

飛機落地。

時津就在出口看見了媽媽,媽媽上前一把抱住他。

毫無芥蒂。

仿佛冷戰了將近一年的兩個人並不是他們母子。

時晴的車就停在機場外麵,她為兒子拉開副駕駛的門,然後才繞到駕駛座那邊上車。

“小津,坐了這麼久的飛機,累了吧?”

……同樣久違的關心。

時津僵硬地係好安全帶,乾巴巴回了句:“還好。”

接著他問媽媽,電話裡說現在能救妹妹的人隻有他是什麼意思。

時晴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眼睛掃向兒子身上單薄的秋季校服外套,眉頭皺起:“小津,你需要先換身衣服,不是在放寒假嗎,怎麼還穿校服。”

說著。

時晴自顧自地將車開到了就近的服裝店,在衣架上挑選半天,她選出一整套衣服遞給兒子。

“……”

時津看向媽媽手中厚實的,感覺穿上去會特彆保暖的大衣和長褲。

——現在是冬天。

時津抿了下唇,默默接過衣服去了衣帽間。

換好後出來。

時晴滿意點頭:“嗯,挺合身的。”

時津禮貌地拜托店員將他剛才換下來的校服裝袋,遭到時晴的阻止。

“那樣子的衣服還留著做什麼,扔掉就是了。”

時津解釋說:“這是我的校服。”

他之後開學還要再穿的。

時晴神情頓時不悅起來了。

這是媽媽準備開口說教前的預兆,就在時津以為事情會按照預料中的發展下去時,他竟然聽見媽媽鬆了口。

“行吧,那就裝起來帶走。”

時津怔愣良久,覺得媽媽忽然變得格外的好說話。

是因為,他們兩個人這麼長時間沒見麵了麼。

時津感受著身上大衣帶來的溫暖,自然而然地把這當做媽媽的關心。

接著他不自覺反思起來,剛才在機場的時候,自己對媽媽是不是過於冷淡了。

時晴從店員手裡拿過裝有校服的包裝袋:“小津,走了。”

他們沒離開商場,來到了樓下的理發店。

時晴一進門就對理發師說要求,讓理發師給時津理頭發。

時津說他的頭發上周才剪過。

“還是要再修一下的,你自己找的那個理發店水平肯定不行。”時晴堅持,指了指時津頭側道:“你看,右邊這裡都不齊,多難看呀。”

“……”

換衣服,理發。

到這裡時津才察覺到,媽媽似乎是要帶他去見什麼人,所以需要他整理好形象。

果然。

時津猜測得不錯,從理發店出來後,時晴又帶著他直奔一家飯店。

飯店規格十分高檔,華麗的門廳外來往的都是豪車,踏入門廳,腳下是花紋繁複的地毯,空氣中飄蕩著淡淡幽香。

氣質上佳的服務生領著時晴和時津往裡走,飯店內裡更是彆有洞天,穿過流水回廊,他們停在了一處包間外。

“小津,待會兒進去以後一定要好好表現,知道嗎?”

時晴第五次這樣叮囑時津。

時津疑惑地問媽媽:“……裡麵是什麼人?”

“是可以幫妹妹的人,你見了就知道了。”

說完。

時晴伸手推開了包廂的門。

裝潢考究的室內。

隻見雅座上端坐著位雍容華貴的女士,她披著件刺繡羊絨披肩,一頭銀絲在腦後挽成個低髻,優雅又端莊。

“伯母。”

時晴衝人殷切地喊了句。

“來啦。” 夏女士淺淺彎唇,視線略過時晴後徑直落在旁邊的時津身上,她眼睛亮起:“這就是小津了?”

“對,他叫時津。”時晴趕忙將兒子往前推了兩步,推到夏女士的跟前:“小津,喊奶奶。”

奶奶?

時津整個人詫異住,他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從小隻跟著媽媽還有妹妹生活。

怔愣片刻,他隱隱約約中反應過來眼前之人的身份。

夏女士站起身,仔細地打量起時津,布有細紋卻難掩年輕時美麗的臉龐上慢慢露出了動容欣慰之色。

“像,真是像,跟我家阿川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的俊。”夏女士迫不及待地向時津介紹自己:“孩子,我是奶奶,知不知道?”

時晴催促兒子:“小津,快,喊一聲奶奶,這是你的親奶奶。”

“……”時津臉色複雜地看著夏女士,一動不動。

氣氛登時生出幾分尷尬。

時晴忙打著圓場:“不好意思啊伯母,這孩子,可能有點認生。”

“不礙事兒。”夏女士揮揮手,絲毫沒放在心上,看時津的眼神滿滿的慈和與包容:“從來沒見過麵,陡然之間讓孩子喊奶奶,換誰都會反應不過來的。”

似是聽到從未見過麵幾個字,時晴頓了頓,一副極度無奈的憂愁模樣:“伯母,其實……我本不應該來找你的。”

“小津他還有一個同歲的親妹妹,叫瑤瑤,那孩子無意間得罪了人,對方有權有勢,擺明了要瑤瑤吃官司坐牢,可我勢單力薄,現在連孩子的麵都見不到,瑤瑤還那麼小,肯定被嚇壞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時晴抬手拭了下眼角。

“倘若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帶小津來擾您清淨的。”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夏女士不讚同道:“若非如此,我豈不是這輩子都不知道我還有孫子孫女兒了?”

“我既然知道了這是我們傅家的孩子,就不可能坐視不理。”

“有您這句話,我心安下大半了。”時晴向夏女士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後扶上旁邊兒子的手臂:“小津也因為妹妹的事情,急得不行。”

“哎喲,難怪臉色憔悴呢。”夏女士心疼地看著時津:“乖孩子,是不是急得飯也沒好好吃啊?長得這樣高,看著過於瘦了,彆著急孩子,奶奶跟你保證,妹妹會沒事的。”

時晴再次示意兒子:“小津,快說謝謝奶奶呀,你的禮貌呢?”

或許是妹妹的緣故,讓時津產生動搖:“…謝謝。”

那句奶奶,他還是沒有喊出口。

但夏女士完全不介意,對時津的態度相當包容,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越看時津越喜歡,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有了親孫子的喜悅。

夏女士不是京市人,且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方便插手一些事情,隻得回去聯係“外援”。

她問時津:“小津,你要不要和奶奶一起回去,你長這麼大,都還沒有回過自己家呢,你爺爺要是見到你,不知道得高興成什麼樣兒呢。”

沒等時津拒絕。

時晴先一步開口:“小津,你先出去。”

時津聽媽媽的話照做出去了。

夏女士看出時晴有話要對自己說,她靜候片刻,聽見時晴道:“伯母,小津不能跟你回去。”

“為什麼?”夏女士有些不樂意。

時晴欲言又止一番,隨後垂下眼,語氣為難:“……傅以川他不會願意看到小津的,更不會願意知道小津和瑤瑤的存在。”

短短兩句話,夏女士便探出事情的全貌,她端坐著,審視麵前的女人幾秒。

平心而論,夏女士是看不上時晴的。

首先,家世上就不匹配。

時家從小流落在外的女兒,十幾歲的時候才被找回,可惜找回的意義並不大了。

當時的時家氣數將儘,再沒有翻身的機會,隻能被迫走下坡路,直至如今在世家圈中“查無此人”。

好多人都曾唏噓時家這位千金命不好,一刻富貴的安生日子沒享受過,但從此刻起,夏女士又覺得時晴也是個有福氣的,有本事能夠生下他們傅家的血脈。

“阿川那裡我會去說的。”

夏女士姿態輕鬆,覺得時晴所說根本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也是他的孩子,血緣這種事情可不是想否認就能否認的,你用不著顧慮,到時候,我會讓他親自來接兩個孩子回家。”

聞言,時晴眸中隱隱泛起激動的光,仿佛等待夏女士口中的那一刻已經等待了許久許久。

海城的傅氏是當地數一數二的豪門家族,十幾年前,謝氏建築誣陷冤案告破,主辦人即傅家二公子就此官運亨通,而兄長傅家大公子在商界也順勢跟著扶搖直上。

原本默默無聞的傅氏一族厚積薄發,徹底在海城紮穩了腳跟。

這位傅家大公子就是夏女士的先生,兩人年少相識,婚後感情穩定,風雨同舟,育有一子。

“大少爺。”

雕塑噴泉中水花盈盈,隨著鐵藝雕花拱門下男人路過的身影,周圍的傭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恭敬問好。

傅以川進門將外套交給傭人後一眼看到客廳裡聲稱“病的不輕”卻安然坐在沙發上喝著花茶的母親。

又被誆騙了。

啞然兩秒,男人無奈地走過去,在夏女士對麵坐下,疲倦揉額角:“說吧,找我什麼事兒,如果又是要給我介紹誰家的女兒,您就不用受累開這個口了,我很忙,不會去。”

“噯,這次還真不是。”夏女士一反常態,賣起關子:“阿川,你猜猜我昨日去京市乾嘛了?”

“逛展,逛拍賣會,捐慈善。”

“又猜錯了。”夏女士端起茶壺給兒子也倒了杯,而後略微激動地吐露道:“我去見我孫子了。”

傅以川沒把這話當回事,以為母親給自己拉紅線拉上頭了,隨口調侃:“怎麼,您在外頭還有其他的兒子?”

“……”夏女士瞪眼作勢要起身給兒子來一下,她沒好氣:“我就你一個不省心的兒子,我是說,我去見我的親孫子了,你的親兒子!”

傅以川揉額角的動作僵住。

“您說……誰?”

夏女士重複:“你的親兒子,時晴,你記得吧,她給你生了一兒一女。”

話落。

傅以川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咬牙:“她來找了您?”

夏女士被兒子這副模樣給嚇一跳,聯想到時晴的話。

“你這什麼反應。”夏女士察覺到什麼,眯眼:“阿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時晴給你生孩子了——”

“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傅以川反應很大猛地打斷,聲音冷得像冰塊:“這件事,您就當沒發生。”

說完,他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夏女士傻眼幾秒,趕忙喊住:“我找人做過鑒定報告,兩個孩子就是你親生的,我和你父親是必須要認回傅家的!”

傅以川一字一頓:“我不會承認。”

“你說不承認就可以不承認了嗎?”夏女士奇怪:“你是抵觸時晴?我又沒有讓你娶她,我是讓你先把孩子接回來。”

“絕無可能。”

“……你,傅以川,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夏女士埋怨兒子:“這事兒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我和你父親就你一個兒子,可是你看看你,三十七了,婚不結,女朋友也不談,你難不成想看著咱們傅家絕後?”

夏女士覺得兒子哪哪兒都好。

品行端正,事業有成,孝順,可就一點不好,這個年紀了還不成家。

這像話嗎?

她眯眼,敏銳說道:“傅以川,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遲遲不結婚心裡是在想什麼,為了什麼,那我也告訴你,不可能了。”

不知母親話中的哪個字眼戳到傅以川,男人背影僵直的立在那裡。

見兒子無動於衷。

夏女士眼珠子一轉,忽然捂住胸口,不住痛呼:“哎喲!”

周圍的傭人頓時擁上去。

夏女士有心口疼的毛病,而傅以川一貫孝順。

來不及分辨真假,傅以川緊張地去翻母親的藥瓶。

夏女士不肯吃藥,隻抓住兒子的手,哀求道:“阿川,算我求你了,去京市接孩子吧,不然我和你爸死也不會瞑目。”

“……”

沉默良久,傅以川微不可察點了下頭。

翌日。

一架私人飛機從海城起飛最終落地於京市。

還是那家飯店,還是那間包廂,不一樣的是,這次先到的人是時晴和時津。

時津坐在位置上,看著旁邊的媽媽反複照鏡子整理自己的頭發和衣服。

顯而易見的緊張。

對待會兒要見的人感到緊張。

時津默默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桌上的盒子,盒子裡裝著媽媽親手做的板栗南瓜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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