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裴渡說到“漁民”,書舒就明白了他在說什麼。
死去的記憶忽然發起攻擊。
書舒肉眼可見窘迫起來,她的窘迫被裴渡捕獲,但他沒停,眼睛仍舊看著她,慢條斯理地把後麵的繼續說完了。
就仿佛,他這個問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書舒想起從而解惑,隻單純想要欣賞書舒的表情變化。
書舒甚至都不用去問裴渡是怎麼知道的。
——書令晨,個大漏勺。
直接說他一直以為他爹早死了不就行了嗎,乾嘛說得這麼詳細。
臭小子記性還挺好!
“……”書舒沒窘迫幾秒神情便恢複自如,已讀亂回:“現在生活壓力很大的,就業方向多機會就多賺的也能多,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裴渡彎唇,又問:“那我賺到的錢,有給音音花嗎?”
書舒:“……”
這地方怎麼這麼小啊,讓人想要挪下板凳拉開點距離都不行,更關鍵的是小空間還會使得裡麵出現的任何動靜皆被放大,講話的聲音也不自覺跟著放輕。
就好像,好像兩個人是在很親密的講悄悄話似的。
書舒隻要稍一側頭就能與旁邊的裴渡對視上,此時的環境,無論是人還是視線都讓她避無可避,於是她沒好氣,仗著裴渡沒記憶乾脆胡說八道:
“沒有,你花的都是我的錢,你可窮了,還特彆的摳門,連一頓飯和一束花都請不起的那種,一到付賬就假裝去上洗手間。”
裴渡微頓,有些慚愧的聲音響起:“原來,我以前是吃軟飯的。”
書舒皺眉嚴肅道:“對,是的。”
哼。
這下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吧。
讓你問問問。
空氣再次安靜。
書舒歇口氣,話題總算可以跳過結束了。
裴渡:“音音為什麼會同意我吃軟飯?”
噗——
書舒慶幸自己沒有在喝水。
為什麼同意他吃軟飯?
書舒不禁看過去,目光避無可避的落在裴渡臉上。
他與自己並排而坐,小板凳還有些委屈他這長手長腳的身形,他側著頭,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英氣的鼻梁格外高挺,不僅是鼻梁,他本就生得張輪廓優越的臉。
漆眸深沉,長睫疏密,唇淡呡時有種冷清的距離感。
他還在等她回答,同時眼睛始終注視著她,距離感被衝散。
這副模樣……
書舒不知想起了什麼,恍惚了瞬,耳垂好像開始發燙,下一秒不自然地撇開頭去:“為、為什麼會同意,當然是因為我那時候太年輕太單純了咯,誰還沒點拿不出手的黑曆史了。”
裴渡看著書舒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似是當真了然的應道:“原來如此。”
…
書舒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要找個這麼隱蔽的地方。
半天過去了。
書令晨怎麼還沒有找到這裡。
餘光裡,她察覺裴渡又有張口的跡象,立馬扭頭,問道:“裴渡你是不是第一次玩躲貓貓?”
裴渡:“嗯。”
書舒說:“玩躲貓貓其實有條遊戲規則,不許說話不許動。”
說完又補充一句:“還有,不許看彆人乾擾彆人。”
裴渡提醒:“音音,這是三條。”
“……”書舒:“那就三條,你要遵守規則。”
裴渡頷首,表示好。
…
終於安分下來。
過了三分鐘,門外傳來動靜,好像是書令晨找到了藏在餐廳的裴慕音,於是下一個尋找的人自然而然變成了裴慕音。
一牆之隔。
女兒乖巧倒數的聲音響起。
而兒子興奮激動找地方躲的絮絮叨叨也略過,他不知道自己旁邊有道小門,小門裡藏著他媽和他爸。
書舒忽然想起,試探性小聲問裴渡:“那天晚上書令晨還有沒有跟你說其他的什麼?”
裴沉默地看著書舒。
書舒反應過來:“你暫時可以說話了。”
裴渡說:“沒有。”
“是嗎?”書舒眯眼,不信:“如果他真的沒有說的話,你不是應該反問我,其他的是指什麼嗎?”
那肯定就是說了其他的唄。
裴渡看上去並不心虛,反而漆眸內還溢出絲期待:“音音想知道嗎?”
言外之意為——音音想要知道兒子跟我說了什麼嗎,我可以告訴音音的。
“……”書舒有種回答想就是會上當的感覺,扭頭:“不想。”
“好。”
裴渡語氣聽上去還有點遺憾。
書舒頭腦風暴中:
大漏勺傻麅子到底跟裴渡說了什麼,他這麼傻乎乎的,指不定自己不想說也會被裴渡套到話。
這種情況以後都不允許再出現了。
等下出去她就去給傻麅子上堂“思想建設”課!
書舒正想著。
“音音——”
忘記封印了,書舒抬手在自己唇邊做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好了,可以說話時間結束。”
卻聽見裴渡說:“最後一個問題。”
書舒眼神狐疑。
真的最後一個問題?
裴渡神情肯定,表示他問完這最後一個問題,就真的不再說話。
書舒爽快點頭:“行吧,你問。”
裴渡頓了頓,問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書舒怔愣了下,沒有想到裴渡會問這個,她麵色不顯異樣:“就是這個問題是嗎?”
“嗯。”
“那,問完了嗎?”
“嗯。”
書舒理直氣壯:“ok,問完了那就說話時間結束,繼續專心躲貓貓吧。”
她同意裴渡問,但是沒答應自己一定要回答呀。
“……”
對於書舒類似於耍賴的行徑,裴渡先是一愣,而後垂眼,無聲無奈地笑了聲。
…
書舒躲藏的這個地方的確如她自己所料,是個天選之地。
書令晨和裴慕音輪流被找到,然後變成抓的人時,死活都找不到書舒和裴渡兩個人。
惹得書令晨質疑:“他們是不是躲出去了?!”
他似乎掏出了手機給書舒或裴渡發語音。
“遊戲規則躲藏的地方隻能在彆墅裡麵,怎麼可以作弊呢!太過分啦!”
書令晨信誓旦旦得對妹妹說:“他們倆肯定作弊了,我們倆一起去找。”
不多時,外麵安靜下來。
估摸著倆崽真的合夥去找人了。
“不玩了。”
書舒起身去推開門,乾脆自爆,接著躲下去倆崽得找到要去報警的程度。
還……有個原因。
她不能再繼續和裴渡呆在這裡,誰知道這人又要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
…
書令晨帶著裴慕音在彆墅外頭尋摸了圈,剛回到屋裡就看到了書舒和裴渡兩個人。
少年滿臉驚訝地走過來:“不是,你們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明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啊,怎麼都沒有找到你們?”
書舒向兒子展示了那道暗門。
“我靠,這跟開外掛有什麼區彆?”
書令晨還走進去感受了下,口中感歎,控訴媽媽不仗義竟然不帶上他一起躲。
書舒聳聳肩,毫無負擔的接受來自兒子的抗議,說誰讓他第一把就是抓的那個。
躲貓貓正式結束。
…
不一會兒就到了晚上。
晚飯裴渡做的。
書舒察覺到從小倉庫出來起,裴渡的視線就若有若無的朝她看來。
他想要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夜幕降臨。
臥室內。
書舒替抱著玩偶熊已然熟睡的女兒掖了掖被子,調低台燈的亮度。
“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書舒仰躺在柔軟的枕頭之上,腦海中響起裴渡的聲音,漸漸有困倦襲來,她緩慢闔了闔眼眸,帶著這個問題進入了夢鄉。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