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難怪都說糖衣炮彈最為可怕,可怕的並不是炮彈,而是在你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身處在“炮彈”當中了。
書令晨覺得他還是太大意!
太輕敵!
這個人不僅有錢,似乎,還很有腦子。
不知不覺中,他竟然發覺自己沒有初見時那麼討厭他了。
這是最恐怖的地方!
還好他比較敏銳,關鍵時刻清醒反應了過來,所以他決定,從現在開始,要和這個人保持起碼十米以上的距離,這樣就不會被他迷惑到了。
少年估計不知道,每當他內心活動豐富起來時,情緒通通都會反饋顯露在臉上。
這對於裴渡來說,簡直就是開卷考試。
“隻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不需要有心理負擔,令晨是慕音最看重的朋友之一,所以我自然也要照顧她的好朋友,否則,就是在給她添麻煩了。”
妹妹,添麻煩。
直接觸發了書令晨的關鍵詞。
然後他又聽見裴渡無比體貼地道:“應該是我有地方做得不夠好,因為我的緣故,令晨看起來不是很想打棒球了,那,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了,玩得開心,我去看慕音她們打羽毛球。”
“……”
一番話聽得書令晨登時有種莫名的愧疚感從心頭湧起。
棒球是他想要打的,這個人提前給他安排好了這些,他都沒跟人說聲謝謝,就讓人走。
這樣是不是過分了?
“噯你等等——”
行動大於腦子,書令晨看著即將要往羽毛球場走去的裴渡,忍不住出聲喊住他。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因為你不想打球了。”書令晨摸了下鼻子:“你難道是後媽編劇轉世的嗎,怎麼還自己瞎編劇情,隨便汙蔑無辜路人,是要被觀眾避雷的。”
“我的錯。”裴渡不動聲色牽了下嘴角,詢問:“所以令晨,其實是很願意和我一起打棒球嗎?”
書令晨:“……”
他也沒有這個意思吧!
但在裴渡“期待”的目光中,他若是回答不願意,那不就還是坐實了嫌棄這人的事情,少年不得已,乾脆閉眼自暴自棄喊了句:
“願意願意,我老願意了,三百六十度每一個角度都特彆的願意!”
行。了。吧。
٩◔̯◔۶
於是,書令晨要和裴渡保持起碼十米以上距離的決定存活不過兩分鐘。
屎了。
他之所以“妥協”,還有另外一方麵的原因。
他和裴渡剛才是當著媽媽和妹妹的麵一起過來的,都知道他們要一起打棒球,這球還沒開始打,裴渡就這麼一個人回去了。
傻子也看得出來他倆是“鬨矛盾”了吧。
到時候妹妹勢必會好奇過問,這一問,不就讓妹妹陷入為難的處境了嗎?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還讓妹妹留下不完美的回憶。
哎。
他都是,為了這個家啊。
家沒他,得散吧。
這樣一想。
少年覺得自己真是背負了重大責任。
所以比起這個,和這人打場棒球,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隻要意誌足夠堅定就行了。
然後接下來。
書令晨板起張臉,橫眉豎立,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冷酷,聲音也刻意裝嚴肅強調,對裴渡說:“來吧!”
不了解情況的人,以為他要去攻打土星。
…
裴渡抬手,示意了下掌控投球機的工作人員,可以開始了。
的確如裴渡所說。
投球機開的是最低檔,書令晨都能肉眼可見的看見球幾乎是慢悠悠朝自己的方向飛來。
不過到底是沒接觸過,他想要像打羽毛球那樣揮起手中的棒球棒去接球,然而球從棒子旁邊擦過,打中了一團空氣。
“沒關係。”
“我們有很多次機會。”
裴渡也挑選了根棒球棒,走到書令晨身旁,手把手教書令晨,從站姿,到握棒的動作,到什麼時候施力為最佳的技巧。
身著運動裝的男人語速緩和,聲音低淡,陪著少年一步一步試錯。
全程都耐心至極。
書令晨不自覺全部都聽進去了。
直到他擊中了第一個球。
沒有什麼比收獲成果還要令人高興的事情了。
“耶!我打中了!我終於打中了!”
少年激動得下意識轉過身要和裴渡擊掌慶祝。
手剛伸出去,就記起來過來旁邊的人是誰。
然後他手掌有點尷尬的停留在空中,正要收回之際,一隻比他稍大且帶著屬於成年人力量感的手掌輕輕同他的手掌擊了下。
裴渡:“很厲害。”
書令晨感覺到掌心有寬厚的暖意淡淡傳來,他些許不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咳咳,謝謝。”
糖衣炮彈,糖衣炮彈!
意誌堅定,要意誌堅定!
…
在書令晨接連擊中了幾個球後,裴渡默不作聲地放下了棒球棒,走到兩米外的觀看區,看起書令晨打球。
這畫麵,莫名有種功成身退的意味。
碰巧。
昨天在這裡看到過的那一家三口又來陪兒子打棒球了。
他們就在旁邊。
昨天書令晨還有些羨慕,現在的他已經直接上手了棒球。
隨著投球機從低檔速在裴渡示意下漸漸調試到中檔速度,少年找到手感,越打越來勁兒,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顯然是玩嗨了。
裴渡說得也沒錯,書令晨籃球玩得不錯,其餘的項目也會不錯。
他基因裡天生就存在充沛的運動細胞。
兒子揮動棒球棒的身影倒映在裴渡在情緒溫和的漆眸中。
一個打得認真,一個看得認真,後者認真到仿佛要把之前缺失的給補回來。
氣氛正不錯,就在這時——
“小心!”
工作人員的驚呼傳來。
隻見一個黃色的球影直直衝著書令晨所在的位置急速飛來。
少年慢半拍抬起頭。
想躲。
但似乎已經來不及。
他本能地舉起雙手試圖用手臂保護住自己的腦袋。
同時心裡不妙的思考。
靠,被這球砸一下,應該不疼吧。
書令晨已經自認倒黴般閉上眼,等著球打過來。
然後。
他感覺到有陣風,大概是球飛過來了。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嗯?怎麼不疼?
書令晨疑惑地睜開眼,眼前黑乎乎一片,視野被占據了。
他身子往後撇撇。
是隻棕色的棒球手套,手套口露出一截曲線流暢的冷白手腕,中間還有塊凸起的骨骼。
書令晨順著手腕往旁邊看過去。
看到了裴渡。
裴渡……為他擋住了球。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