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多數人對於自己的長相是沒有具體概念的,換而言之,就是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
一般都是通過照鏡子亦或者手機的自拍模式得知,畫麵當中的那個人是自己。
被人說同誰長得像這種事情,裴渡還是頭一次遇到過,且這個人,還是女兒。
男人難得一怔。
不禁去回想了下少年的臉。
他和那個男孩子,長得……很像麼?
時間已不早。
裴慕音回臥室,洗漱完後,女孩子抱著自己的毛絨小熊,扒門探出腦袋,小聲地說:“爸爸,晚安。”
“晚安。”
裴渡彎了下唇角的同時,目光也略過女兒懷裡的那隻熊,而後微頓。
他為女兒買過整個係列的玩偶熊,熟悉所有款式,作為這家玩偶品牌背後最大的股東,但凡出新款,上市前,品牌方都會首先發送郵件與樣品到他的手上。
可女兒手上拿的這隻,他從未見過。
“慕音的玩偶熊,是剛出的最新款麼。”
裴渡懷疑是自己太忙疏忽,導致漏看了品牌方的消息,卻聽見女兒否定道:“不是哦,它已經是我去年買的啦。”
裴慕音想起爸爸說過,私下給自己送過許多次玩偶熊,讀懂爸爸的疑惑,她笑著說:
“爸爸是在奇怪小熊的裝扮嗎?它身上的碎花小裙子,還有頭上的粉色發箍,是姐姐送給我的,姐姐還送了我好多小熊其它的衣服和發卡呢。”
在樓下住的這段時間,書舒不僅給女兒置辦了東西,還順便給女兒要抱著睡覺的玩偶熊也置辦了。
專門找那種私人玩偶設計師,按照熊的尺寸,做了很多可替換的小飾品,就跟可以用來玩裝扮遊戲的芭比娃娃一樣,小床小圓桌小花椅等等。
“很好看。”
裴渡淡聲,眼眸思緒漸起,書舒對女兒的好,真是夠細心與貼心,這種好,怕是早已超過好朋友之間的情感,甚至到了……寵?
可具體超越到了何種地步,卻令他,沒有頭緒。
…
裴慕音不是沒有在1702住過,但那時,是她一個人,現在,有了爸爸。
床頭櫃開著盞溫暖的台燈,裴慕音平躺在公主床上,枕邊是剛和書舒還有書令晨互道晚安才息下屏的手機,她聽著門外隱約有拖鞋摩擦地麵的細微聲音,這才有了絲自己和爸爸重新開始生活的真實感了。
今年,一定是自己最幸運的一年了,不僅遇到了姐姐和哥,還有爸爸。
她感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直到入睡前,裴慕音的臉上都掛著淺淺的笑,這一晚,注定是好眠
早晨。
裴慕音換好校服,神清氣爽地從臥室裡出來,穿過過道,隔著廚房的玻璃推拉門,她看見爸爸一身家居服係著灰色圍裙的背影。
——又是個她四歲以後沒有再看見過的恍然畫麵。
“慕音,早。”
聽見動靜,裴渡轉過身,看向女兒。
“爸爸早。”
裴渡示意女兒坐在餐桌前稍等。
早餐,他做的是三明治。
吐司被橫切開來,露出裡麵的芝士雞排煎蛋的飽滿夾心,上頭還撒了少許的芝麻,看得人食欲大開。
裴慕音咬了一口下去。
“能吃麼?”裴渡將一杯熱好的牛奶推至女兒手邊,抬眼詢問。
“嗯嗯,好吃,超級好吃。”女孩子白皙的臉頰邊鼓鼓的。
超級,好吃。
那日女兒說過,書舒做的三明治超級好吃,現在,他也從女兒這裡得到了“超級”兩個字。
裴渡微不可察地牽了下唇角,而後,他也拿起自己麵前的那塊三明治。
父女倆安靜地吃著這頓溫馨的早點。
大概也是想要與女兒拉近關係,也因為自己失憶,忘記了許多東西,想要更加的了解女兒,須臾,裴渡忽然淡聲詢問:
“慕音的名字,是…我取的嗎?”
裴慕音點點頭:“嗯,爸爸取的。”
“抱歉,我還沒有想起來。”裴渡又好奇問道:“可以告訴我,慕音的名字,是有什麼寓意嗎?”
——裴、慕、音。
裴渡在腦海中細細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同時思索著有關的意境美好的詞或者句。
“有的哦。”裴慕音也知道爸爸沒有恢複記憶,所以女孩子特意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神情頗為鄭重其事地告知爸爸,說:
“音,是媽媽的名字,而慕,是喜歡的意思哦。”
…
裴慕音一直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麼寓意。
因為,爸爸告訴過她的。
那是小慕音上幼兒園的第一周,她長得玉雪可愛,在一眾小朋友當中,格外的受歡迎,就有同學問她:“慕音慕音,你為什麼要叫慕音呀?”
於是當天,小慕音懷揣著這個問題等到爸爸來接自己放學,她坐在後頭的兒童座椅上,模樣天真地問爸爸,自己為什麼叫慕音。
裴渡並沒有因為女兒年紀小而將女兒的這個問題敷衍過去,男人停頓了一瞬,骨節分明的手掌平穩打著方向盤,低淡卻鄭重地道:
“音,音音是媽媽的名字,而慕,是喜歡的意思,這是慕音名字的由來。”
聞言,小慕音睜著那雙澄澈又漂亮的桃花眼,瞳孔閃著驚奇的亮光,聰明地舉一反三:“那裴,是爸爸的名字,所以慕音名字的意思,就是,爸爸喜歡媽媽,爸爸我說得對不對。”
“嗯,慕音說得很對。”
“爸爸…愛媽媽。”
男人如玉石相擊般好聽的聲音裡有不為人知繾綣的暖意。
…
喜歡麼。
裴渡幾乎是瞬間的想起一直出現在夢中的那個“她”。
儘管失憶,但裴渡從未質疑過,“她”是自己女兒的母親這件事。
“她”那麼頻繁在夢裡,他就是有種強烈的第六感,除了“她”,彆人絕無可能。
光是起了個彆人的假設念頭,裴渡就已經先一步皺了眉,這種排斥的反應像是在明確告訴失憶的他,不是彆人。
所以,音,是“她”的名字嗎。
…
當晚。
裴渡又毫無意外地夢到“她”了。
她還是看不清聽不見,還是不理自己。
裴渡不厭其煩問她是誰,然後,頭次喊出了她的名字:“音……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