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聯係了,瑤瑤,你轉告你們樂團那個老師,讓她放棄吧,就說是裴慕音的奶奶說的,裴慕音不會去。”
宋女士理直氣壯,惡意揣測道:“讓她去她能拉得明白嗎?怕不是用了拿錢去收買老師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才引得人這麼為她說話吧。”
“那老師,估計也不是什麼專業的貨色。”
“……”
時瑤微訕,忍不住想說柏林蘇國際樂團內的老師都是世界級的,早已名利雙收,怎麼可能會輕易被金錢所收買。
況且宋女士這一說,不知不覺中連帶著她都給貶低了進去……
可瞥見宋女士明顯不虞的神情,加上接收到來自媽媽時晴不讚同的眼神暗示,時瑤還是閉上了嘴。
…
彼時,轎車內。
空氣安靜到死寂。
周至都無法用不可置信來形容自己此刻的錯愕了。
他甚至懷疑起了自己的聽覺功能是否出現問題,不然,他都他媽聽見了什麼啊。
那些針對大小姐,近乎於惡毒的話語,竟然是從老夫人的口中說出來的?
這還是他認知中的那個,每次他陪裴董到主宅,滿目慈愛,對裴董事無巨細複述著大小姐近來狀況的老夫人嗎?
簡直,判若兩人。
相較於周至的震驚與不淡定,後座的男人顯得極為沉默。
不是不為所動,而是敏銳的察覺到,他們聽到這幾句話,還都隻是冰山一角。
果然——
片刻後,另一台筆電中再次傳來話音。
不是宋女士和時晴母女的談話,而是來自二樓裴慕音臥室陽台下傭人的“閒談”。
“老夫人是真心喜歡時晴小姐和時瑤小小姐呢,每個月雷五號打不動的喊人來家裡吃飯,每次她們一來啊,老夫人高興得能多吃兩碗飯。”
“大小姐回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明知道自己不得老夫人待見,非得這個日子跑回來做什麼?這不是不孝,在故意給老夫人添堵嗎?”
“大小姐不曉得吧,她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老夫人氣都順了很多,臉色也紅潤了,好在大小姐也不是那麼的沒有眼力見,晚飯沒下來吃,不然,這頓飯又要因為她變得氣氛不好了。”
“是啊。”有人好奇問道:“噯你們說,時晴小姐會成為咱們裴家下一代的女主人嗎?”
“我覺得很有可能,老夫人對待時晴小姐那態度,跟對待準兒媳婦有什麼區彆。再說了,時晴小姐人懂事又溫婉,長得也不錯,會說話,時瑤小小姐也那麼優秀。”
“說不定,老夫人都私底下安排時晴小姐和先生見過很多麵了,怕是兩個人早有進度了,先生肯定也是有意思的,否則,你們想啊,如果先生不默許,時晴小姐能這麼頻繁的來主宅嗎?”
“那如果以後時晴小姐和兩個小小姐小少爺住進來,大小姐怎麼辦呀?”
“什麼怎麼辦,換我,我肯定自己就搬出去了,不然,一個拖油瓶,夾在中間,多礙眼啊。”
“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先生也不想看見大小姐,他要真是在乎,怎麼會這麼多年一步也不肯踏足主宅。說不定以後先生和時晴小姐成了,大小姐搬出去,先生還就願意回主宅了呢。”
“說的是……”
夜幕垂落,花園角落靜謐,傭人們的談話全部“準確無誤”的傳到了頭頂陽台上。
其中一個傭人衝不遠處餐桌上的宋女士點點頭,仿佛在表示任務已完成。
宋女士表情變得愉悅起來。
晚飯結束,飯後甜點也緊跟著布置上來。
還是在花園。
時晴陪在旁邊親手泡著花茶。
宋女士舒心地端起來喝,她餘光瞥見,二樓裴慕音的房間燈始終沒有亮起過,但沒有亮起又怎樣呢?話她肯定是全部聽見了。
怕不是,這會兒正傷心的一個人躲著偷偷抹眼淚呢。
宋女士就是不喜歡裴慕音這個孫女兒。
很多種原因。
其中最為強烈的一種,是痛恨與厭惡的情緒。
她隻要看見裴慕音那雙桃花眼,就能想起她媽,隻要想起她媽,宋女士就無法避免的想到多年前那屈辱的一幕——
沒有一個傭人攔得住,女生把她從客廳拖到衛生間,單手摁進馬桶裡,儘管竭力掙紮,但她也還是不可避免的喝到了好幾口馬桶水。
那瞬間,什麼體麵,什麼尊貴,通通都被泡進了馬桶水裡給融化了,宋女士內心簡直崩潰得想要尖叫殺人。
自她成了宋家二小姐之後,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待她,然而輕鬆扣住她腦袋的女生聲音懶淡道:“端的什麼夫人架子,以為我會怕你?給我記住了,我不是你可以惹的人。”
“……”
事後,宋女士將所有知道這件事的傭人全部給辭退了,仿佛這樣做,就能夠掩蓋她這狼狽又憋屈的時刻。
真是想起來胸口裡那股火就蹭蹭往外冒,宋女士雙眼情緒登時就陰了陰,手中的茶杯重重擱在茶幾上,杯子與碟子之間摩擦發出刺耳的尖銳一聲,把旁邊的時晴和時瑤都嚇了一小跳。
就聽宋女士吩咐道:“去把裴慕音給我喊下來。”
她拿裴慕音的媽沒有辦法,拿裴慕音難道還沒有辦法嗎?
這口氣,無論撒多少年,她都不會覺得順暢!
“是,老夫人。”
周遭的傭人心知肚明,老夫人這是又忽然生氣了,預備把大小姐叫下來,要開始一通刁難了。
不多時。
隻見通往花園的廊廳處出現了“裴慕音”的身影。
還沒等她走到跟前,宋女士的訓斥聲就響起:“你是塊木頭嗎?成天就知道躲樓上,家裡來了客人也不知道出來招待一下的?讀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裴慕音”披著短發,臉上戴了口罩,整張臉遮掩得嚴嚴實實,但無人起疑,因為平日裡大小姐也經常這副模樣,隻見她同樣沉默地聽著老夫人的話。
而宋女士不知道為何,今日比平日裡更加的暴躁了。
暴躁到必須得做點兒什麼才能氣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