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你的慕音寶寶撿啊——”
這話一脫出口書令晨人就愣住了,嘴唇找補般抿緊。
然而已經來不及。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見書舒挑起眉,同時手中筆轉了圈,表情變得好整以暇。
就連原本正埋頭整理課本的裴慕音也跟著懵懵地看來,顯然也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晨哥,”旁邊波羅仔抱著包薯片,湊過來,聲音囫圇不清:“ 你剛喊誰寶寶了嗎?”
“……吃你的。”
書令晨微咬牙,麵無表情一掌將他的臉推回去,而後推開椅子,彎腰將腳邊的那支紅色記號筆撿起,放回書舒桌上。
全程,梗著脖子沒敢看書舒,他僵直著坐姿,感覺到有視線停留在後腦勺,直到片刻後才挪開。
少年仿佛鬆口氣,煩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
…
上午所有課結束,學校食堂。
書令晨和波羅仔一群人坐一桌吃飯。
幾個人跟餓死鬼似的大快朵頤,隻有書令晨拿著雙筷子戳碗裡的米飯,那架勢看上去都快要把米飯給戳成粉末了。
“晨哥,咋不吃呢?”旁邊有人好奇問道:“今天食堂的紅燒肉可是絕絕子。”
書令晨頭也沒抬,聲音淺淡:“沒胃口。”
“啊?”那人瞅瞅書令晨碗裡的紅燒肉,眼神饞饞的,躍躍欲試道:“……那這能給我不?浪費紅燒肉,要天打雷劈的。”
書令晨沒吱聲,像是根本沒聽見,那人就伸出了筷子,一邊伸一邊觀察著書令晨的表情,直到一塊紅燒肉進口,書令晨都沒什麼反應。
於是那人就徹底放下心來,把裝有紅燒肉的小碗都給端了過來。
“我靠!你小子不能吃獨食!”
“給我也來一塊!”
紅燒肉瞬間被幾人哄搶著瓜分乾淨,書令晨眼皮都沒動一下。
這要是以往,書令晨早一人一個腦袋上一個爆栗了。
今天這是咋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書令晨還在低著腦袋戳戳戳。
忽然,視線裡出現了雙白皙的,軟乎乎的手。
一瓶罐裝可樂被遞了過來。
書令晨一愣,當即從碗裡抬起頭,對上裴慕音的視線。
女孩子的桃花眼衝他友好地彎了彎:“給。”
整個上午書令晨眼皮都耷拉著,整個人的情緒都不太高漲,裴慕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書令晨喜歡喝可樂。
她把慕斯姐姐當成最好的朋友,而書令晨也亦然,他幫過自己,他和慕斯姐姐一樣,都是很善良的人。
雖然隻是一瓶微不足道的飲料,但如果書令晨喝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心情能變得稍微好一點點也是好的。
看著眼前的可樂,書令晨下意識就要張口道謝,然後接過可樂。
但話到嘴邊,停住,咽了回去,等再出口,就變成拒絕的話:“不用了,我戒了。”
少年將臉扭到一邊,垂著眼睫,側臉透露出幾抹故作的高冷。
這時坐旁邊的波羅仔聽見書令晨的話,詫異道:“戒可樂?啥時候的事兒啊晨哥?我們剛才不約好待會兒吃完飯就去小賣部買可樂嗎?”
“……”
話音落下,空氣都安靜了幾秒。
裴慕音一怔,明白過來。
——書令晨沒有戒可樂,他還是喜歡喝的,隻是,單純不想喝她給的而已。
裴慕音一個感知何其敏感的女孩子。
她結合昨晚書令晨的反常和他上午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幾乎是瞬間,她意識到書令晨不好的情緒,是因為自己。
“……抱、抱歉。”
聲音小小的說完這句,裴慕音手裡攥著那瓶冰鎮可樂,轉身離開了。
“……”
抬頭看到女孩子安靜且落寞的背影那刻,一抹濃重的懊悔就席卷上了書令晨,讓他想要立馬起身追上去道歉。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件很十惡不赦的事情,本能覺得說抱歉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少年身體都站了起來。
但他又回想到讓他失眠一整晚的事情,最終,倔強咬著牙,沒挪動腳步。
書令晨腦子裡忽的莫名其妙冒出個想法。
那可樂罐身還冒著細小的冷氣水珠,一看就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裴慕音握在手裡,等了那麼久,手掌心肯定被冰到了。
那家夥性格那麼內向,讓人忍不住就想路見不平的關照她,連知心朋友都沒有幾個,好不容易遇上他和他媽,方才被這麼對待,肯定要難過死了。
鬱悶!
書令晨心口緊繃,餘光瞥到跟沒事兒人一樣美滋滋嚼著他紅燒肉的波羅仔。
少年漆黑的眼神變得陰惻惻的,手臂徑直勒住波羅仔,隻想罵臟話:“就知道吃吃吃!就你有嘴是吧!一天叭叭叭的!”
波羅仔被勒得說話嘰裡咕嚕:“¥!……”晨哥饒命哇!
…
下午。
書令晨總是有意無意地朝裴慕音的方向偷偷看去。
大概是他轉頭的次數太過頻繁,總有那麼一兩次可以和看黑板的裴慕音眼神撞到。
然而視線相觸那瞬間,裴慕音眸光閃爍,然後目光默默錯開了,不看他。
靠。
書令晨手中的圓珠筆筆尖在紙頁上一撇,做筆記的公式直接寫錯一個字符。
他拿過修正帶,想要把錯誤的地方給塗抹掉重新寫。
“哢嚓”一聲,修正帶出口斷裂。
靠!
靠靠靠!
…
禦景園1600。
餐廳,飯桌上。
書舒時不時給慕音夾菜,溫聲道:“多吃點哦。”
書舒也給書令晨夾。
這和往常並沒什麼分彆,然而在今晚書舒第三次給裴慕音夾菜時,裴慕音慢慢開口,看向書舒:“姐姐,你不用給我夾了,我可以自己夾。”
“好。”書舒仿佛不疑有它,彎彎唇:“那慕音自己來。”
吃過晚飯。
書舒作業在學校寫完了,倆小孩兒每次都是帶回家來做。
客廳開放式書房。
不同於昨晚,書令晨沒早早的回自己房間,而是坐到書桌前。
少年手裡拿著本語文課文,他抬眼看了眼對麵拉開書包的裴慕音,然後輕咳兩聲,開始背誦。
“……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非人也……”
卡殼了。
其實,這篇文書令晨老早就背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