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了一個名叫“阿香嫂”的川菜館。
他們都是年輕小夥子,是吃壯飯的時候,侯長城點了六個菜,分彆是回鍋肉、酸菜魚、川香腸、麻婆豆腐、白灼菜心、清炒豌豆莢,一人要了一大碗豌雜麵,又叫了一件啤酒,後來又加了一份豆花佐酒。
用侯長城的話說“中午就少喝一點”。
那個時候和後世不同,尚沒有禁酒令,中午喝酒是普遍的現象。
後來,隨著管理越來越規範嚴格,提升工作水平和乾部形象,很多地方先是出台中午“禁酒令”,後來一些特殊部門還推出了工作日“禁酒令”,尤其是八項規定出台後,風氣煥然一新。
很多乾部都是發自真心擁護“禁酒令”和八項規定。
除了少數特彆能喝、酒癮特彆大的人,大部分人還是迫於情麵不得不喝,很少有不過量的,當時就難受,時間長了身體怎麼能不出問題
酒場那麼多,既占用了個人修習時間,又喝壞了身體,圖什麼
那些願意喝的也是有苦難言,既是始作俑者,又深受其害,酒量大、豪爽的名聲出去了,酒友多,叫他陪酒的也多,偶爾想少喝一點兒也辦不到,“你平時能喝一斤怎麼跟我隻喝半斤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結果越喝越多,喝到連自己都控製不住,好多肝癌、胃癌不能不說跟這個有關係。
這就是所謂的“善水者溺,善飛者墜”。
當然,這是後話。
梁江濤坐了一路車,又見義勇為了一把,早就饑腸轆轆了,侯長城和陳國棟也差不多,菜一上來,幾人什麼都顧不上了,大吃大嚼起來,然後幾杯涼啤酒下肚,真是痛快,立刻變得神清氣爽。
“師兄,你不是去分局了麼怎麼在汽車站這邊巡邏”梁江濤問道。
“彆提了,市局規定,所有新入職的警察都必須下所鍛煉兩年,我分到到站前派出所,每天帶著幾個協警在這一片兒巡查,一天少說也得七八件案子,可把我累壞了!”侯長城搖搖頭。
他也是政法大學的高材生,當警察本來是想滿足兒時的夢想,當神探,辦理大案要案。
可現在成了派出所民警,還是人口流動最大、人員最為複雜的站前派出所,每天都是一些雞鳴狗盜的事兒,還特彆多、特彆雜,每天數著日子盼著回分局。
“這有點兒屈才啊,不行找領導說一說”梁江濤道。
“不好使,公安人雖多,但管的事兒更多,尤其是派出所,賊缺人,所以我們這些新入職的大學生都得下基層,當片警,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像我,剛工作一年,手下就管著四五個協警,大小也是個小領導,說實話也能鍛煉鍛煉。”侯長城道。
在公安局,除了正式民警,還有大量協警、輔警。
他們是編外人員,招收門檻也低,待遇自然也差一些,沒有獨立執法權,在正式民警帶領下輔助執法。
編外人員的存在是為了解決執法人員的不足。
不止公安,工商、城管都麵臨這個問題,隨著經濟不斷增長這個矛盾會越來越突出,有關部門往往通過招收大量編外人員予以解決。
當然,這個現象不是當代社會獨有的,在古代就有大量“白員”,也就是政府臨時工作人員。
下基層也不全是壞事,雖然辛苦,但相對自由一些,麵對很多複雜事情手頭也有處置的權力,對於能力提升很有幫助。
“辛苦師兄了!”梁江濤提了一杯。
“在體製內混,還是得到上級機關,在底下呆一段時間還行,時間長了就不行了。比如在派出所乾,最多乾到副所長啊,所長基本上都是機關派下來的,還是得儘快回分局。”侯長城乾了一杯酒,繼續問:
“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你工作去哪兒了,回江安嗎”
“額......師兄,此事說來話長,本來我想去江安海關的,已經進麵試了,可麵試前突然出了車禍,遺憾錯過了。”梁江濤道。
“我擦!這麼不走運!”侯長城把酒杯重重地墩在桌上,大聲說。
“江安海關待遇賊好啊,咱們以前有個師兄去了那裡,一個月三四千,年底獎金還發一兩萬,比咱們地方公務員高三倍都不止!”
“人家屬於中央駐漢單位,條條管理,地方管不著,還要好好保障著,給了他們很多地,到現在還蓋房子、分房子,連房子都不用買!”
“你是去緝私科嗎那裡各種補貼,待遇更好了!更重要的是權力大!多少外經貿企業得求他們”
“晉升還快!幾年就能搞個副科,不像我們,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搞上副科!”
“像我們所長,四十多歲了,從警二十多年了,管著二十多個正式民警,雜七雜八加起來手底下七八十口子人,到現在還隻是個正股級,分局看他資曆太老,想著給弄個副科待遇,年前就報了上去,現在還沒批下來!”
“同樣是警察,可差距太大了!哎......兄弟,你怎麼這麼不走運”
侯長城喝了酒一頓發泄,真心替梁江濤難過,也抒發自己的憤懣。
在環山區公安分局,幾百號正式民警,除了副局長,隻有少數幾個大隊的正職是副科級,剩下的大隊領導、派出所領導都是股級。
股級就是不入流,在人事上隻是普通乾部,算不上真正的領導。
想到仕途之路一眼就能望到頭,突然有些迷茫。
“師兄,有誌者事竟成,以你的能力,早晚有屬於你的機會。”梁江濤道。
“希望如此吧,對了,那你有什麼打算”侯長城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梁江濤。
實在太不走運了,能進入江安海關算得上一步登天,成為讓他仰望的存在。
起點基本上就是他的終點。
可錯過了,就是跌落凡塵,這滋味肯定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