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瞬間昏暗的客廳,陳小時雙臂抱胸,身側聚集一群陰煞,隨著他的注視望著走廊儘頭。
一陣鬼哭狼嚎後,陳小時無語的掏了掏耳朵,大家對鬼的刻板印象太深,不是每次出場都要刷存在感的。
這話他說了多少次,愣是沒一個人聽。
他抬起頭望向這些鬼。
“這個傻孩子以後就是我們長期飯票了,不過蠢成他那樣的,也很少見,你們誰去和他玩玩。”
“嘿嘿嘿,我最喜歡和陽人交朋友了,我去我去!”
“這小娃身體素質不錯,一個人能在這座陰宅待這麼久,好玩,愛玩,咱們一起玩。”
“他是那位帶來的,大家可得悠著點,陽人不禁玩,真玩壞了,那位可不會放過任何一隻鬼。”
它們所指的那位就是江明希,經江林雄耳提命麵,這個地方從此以後有主了。
江明希就是掌管江宅的主人,各位諸鬼都要聽從她的命令。
大家做鬼自由瀟灑幾百年慣了,在這裡除了江林雄之外,還不打算聽誰的話。
對於江明希,它們又不敢招惹,隻能暗中打探她到底有什麼目的,再做打算。
大家不約而同想到江明希,陳小時氣的鼓起嘴,忽然計上心頭,湊在一起,商量著怎麼向江明希發起挑戰。
布下結界的臥室,兩隻厲鬼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雙方都陷入重傷的狀態下,蘇皖情拚儘全力,長長的指甲穿透崔堂鈺的心口。
空蕩的胸膛令蘇皖情驚愕,她苦笑幾聲,自嘲的笑道。
“沒有心!崔堂鈺你果真是無心之人!原來我自始至終愛上的竟然是沒有心的人。”
“哈哈哈……”
蘇皖情雙開雙臂,仰頭大笑,血淚在臉頰簌簌往下掉。
崔堂鈺被一股力量支撐著,僵直的站立在半空,他緩緩低下頭,望著胸口的洞。
本該是心臟的位置,這裡卻什麼都沒有。
“我…是無心之人?”
江明希收起手中的筆,望著手中的供詞,緩緩開腔。
“593元年,大同二年,崔堂鈺曾拜一名道長為師,修行三年有餘,因貪戀榮華富貴,與一鬼修用心臟做交易。”
“後來你受不住反噬的折磨,把注意打到崔家後代身上,你讓他們替你背債。”
崔堂鈺恍惚了幾瞬,他被江明希撕開最後的遮羞布,惱羞成怒。
“你不要說了!你懂什麼?我沒有錯,我怎麼會錯?是我給他們帶來的榮華富貴,是我犧牲了自己,他們有什麼資格怨我?”
江明希視線從他身上挪開,拿起那兩枚藍琉璃寶珠。
崔堂鈺忍著身體上的劇痛,踉蹌的走上前,想要搶奪。
“這是我的東西,你想拿走?沒門!”
江明希斂眸,菱唇輕動,兩顆珠子緩緩升起,崔堂鈺見狀慌忙撲過去,卻被一道屏障隔開,狠狠彈開。
本就受傷的身子,後背狼狽的撞向牆壁,最後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江明希臉色平靜,綢緞般的黑發披在身後,隨風微微飄散。
她眯起眼眸,兩道幽藍色光線跟隨她的手指指引,飛向蘇皖情,落入她苦苦尋覓幾百年的眼眶裡。
刹那間,紅與藍的碰撞,在交彙後硝煙雲散。
蘇皖情不敢置信的緩緩抬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眼眶,顫抖的手指摸到了那隻久違的眼瞳。
江明希提醒她,“蘇皖情,你可以睜眼了。”
她這對眼睛丟的時間太久,以至於若想看清,是要睜眼的。
“小姐,我…我的眼睛回來了,我可以用眼睛看了。”
江明希動了動唇,轉過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崔堂鈺。
“你做儘喪儘天良的事,按照地府規定,要打入無底煉獄永世不得超生,招還是不招?”
蘇皖情恢複了十八歲時的容貌,一張臉溫婉美麗,幽藍的眼眸增添了幾分異域風情。
崔堂鈺大笑起來,他喘了幾口氣,“大人,您明目張膽的幫她,不就是想讓我招下罪行?嗬嗬,我就是不招,我何罪之有?”
‘咚咚—’
傳來敲門的聲音,江明希淡著聲音道。
“進。”
房門推開,穿著清朝官服的江林雄走進來。
“大人,您要的東西,拿回來了。”
“辛苦了。”
江明希從他手裡接過一隻黑色匣子,手指輕輕拂過。
“崔堂鈺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他顫顫巍巍的用雙臂撐著地麵爬起身,他身上沸騰的黑氣,似乎在等待時機反擊。
“我管他是什麼!”
江明希卻笑了,眼裡沒有溫度,“是你身上最缺的東西,你難道不想要嗎?”
崔堂鈺怔了半響,他不敢置信的盯著普通到極致的黑色盒子。
“怎麼會?不可能?絕無可能!”
世人對缺失的東西皆為心魔,蘇皖情為了被視作怪物的眼睛,尋了幾百年成了執念。
更何況崔堂鈺丟的是心臟,是他的良知、人性、
“怎麼不可能?你要還是不要?”
崔堂鈺警惕的盯著江明希,確定她沒必要撒謊,連忙答應下來。
“快給我!”
“小姐!”
江明希抬了抬眉梢,江林雄點點頭,把東西送到他手裡。
打開黑匣子,崔堂鈺麵露驚喜,他迫不及待的拿出裡麵一片乾癟的肉片,按進胸口。
她就站在一旁,利用法術幫他縫合,隨後漫不經心掀開眼皮欣賞著崔堂鈺逐漸痛苦的臉色。
“嘶…你給我了什麼?為什麼、好疼、你騙我!”
江明希步步走上前,清冷的聲音質問。
“這是你丟失的良知,怎麼樣?知道這是種感覺了嗎?你昧著良心做的壞事,感受到那種滋味了嗎?”
“不!不要!快拿走!我不需要!”
崔堂鈺控製不住回憶起過往種種,他曾經不屑一顧,草芥人命的畫麵,像是有把刀子插進來,翻江倒海的攪動著。
“受著吧,做個狼心狗肺的人向來比良善的人容易的多,不過一旦換了人心後,你所承受的便是千倍百倍的。”
崔堂鈺雙手死死揪著胸前的服裝,他感覺好痛,痛到要被抽乾靈魂。
明明他已經成了隻鬼,為什麼還會這樣?
“蘇皖情!”
他跌跌撞撞走向蘇皖情,因疼痛直擊靈魂支撐不住,跪趴在她麵前。
“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吧,好疼,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