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雪白影子先是擦過霽青白花瓷梅瓶,後又將案幾上青玉縈繞的香爐撞翻在地,香灰灑落,在地上閃爍出一片微弱的光芒。
太子妃沈宜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
她臉色慘白,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下意識抓緊婢女紫英的手臂,那力道大的似乎要將她的胳膊嵌入掌心,語帶驚恐,大聲嗬斥道,“來人!還不快把這畜生給本宮趕出去!”
一旁的孫嬤嬤見狀,帶著幾個丫鬟,迅速將白貓團團圍住。
“你個小東西!”
“彆動。”
孫嬤嬤一步一步向它靠近。
白貓靈巧地從她身下閃身而出,一個敏捷的跳躍,蹦到了軟榻的茶桌之上。
那雙猶如琉璃般晶瑩剔透的藍色眼眸中,清晰地映照出沈宜因緊張和恐懼而變得扭曲猙獰的麵龐,突然,它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弓起身軀,全身肌肉緊繃,如離弦之箭一般高高躍起。
正好不偏不倚撞在沈宜精致的發髻上。
隻聽‘咣’一聲,那頭上璀璨奪目的鏤空雕花金步搖瞬間就被撞落在地。
沈宜嚇得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再抬眸時,原本精心描於額間的花鈿已然歪斜在了一旁,嬌豔欲滴的唇脂更是因為這一摔蹭到腮處,整個人看上去狼狽至極。
在場的眾人看著眼前這場變故,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紫英見狀,連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太子妃,“娘娘,您沒事吧?”
沈宜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臉上因為羞愧與被人注視的窘迫而變得更加憤怒。
她是太子妃,乾清國未來的帝後,居然因為一隻野貓,在所有人麵前如此難堪。
“孫嬤嬤!”她氣得呼吸都不暢了,一手捂著胸口,吩咐道,“給本宮抓住它,再去查,看看到底是哪個賤人把這畜生放進來的,本宮定要嚴懲她!”
孫嬤嬤連忙應下。
一轉身,看到側妃蘇婉兒一襲翡翠煙羅綺雲裙,在婢女素錦的攙扶下,疾步走進來。
“妾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蘇婉兒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一抬眸,看見被白貓攪得一團糟的寢殿,頓時嚇得跪倒在地,“娘娘恕罪,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不知”
沈宜一聽,頓時明白了,“是你?”
“妾身並非有意,是殿下…殿下昨晚歇在月歆宮,妾才知道姐姐最近備受頭疾困擾,心情不佳,故今日特意帶著雪兒來陪娘娘解悶,實在是沒有彆的意思。”
蘇婉兒故作無辜地解釋著。
“沒有彆的意思?”沈宜的聲音愈發冰冷,“本宮昨日才說宮中禁養貓犬,你今日便帶著這畜生來見本宮,意欲何為?”
“妾昨日一直陪著殿下,確實不知娘娘旨意,還望娘娘恕罪!”
“你”
沈宜聽聞此言,氣得胸膛劇烈起伏,她怒目圓睜,咬牙切齒地說道,“既如此,那本宮就讓你看看,違背本宮旨意會有什麼下場!”
說完,抬手示意,“孫嬤嬤。”
“老奴在。”
“將那畜生給本宮抓起來杖斃!”
杖斃!
蘇婉兒一聽,瞬間癱倒在地。
“太子妃娘娘息怒!雪兒它並非有意衝撞娘娘!請娘娘開恩,饒它一命啊!”
話剛落音,就見兩個粗壯凶悍的婆子直接衝上前,將那隻白色的貓牢牢擒住,然後像拎著一件毫無價值的物品似的,粗暴地往外而去。
蘇婉兒不顧一切地想要追趕上去,奈何腳步踉蹌,隻能盯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淚水如決堤之洪般奔湧而出。
沈宜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一臉無助的蘇婉兒,心裡總算是舒服了點。
院落內。
白貓被無情地按壓在一張破舊的春凳之上。
拚命掙紮。
孫嬤嬤眼神淩厲地抄起手中的棍子,毫不猶豫地朝著那隻可憐的白貓狠狠地抽打過去。
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叫聲響起。
不消片刻,便逐漸沒了動靜。
隻剩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湧出,一滴一滴地濺落在青磚之上,觸目驚心。
此時,已然整理好儀容的沈宜坐在軟榻上,漫不經心看著染紅的蔻丹,好似剛才下令杖斃白貓的事並非她所為。
“蘇側妃,你給本宮好好記住,伺候太子殿下,為殿下生兒育女是應該的,但本宮是太子妃,即便你以後生下孩子,也要喚本宮一生嫡母,若再起不該有的心思,休怪本宮無情。”
沈宜揚著下巴,眼神中帶著一絲高傲,挺了挺身姿,好似在展示她的尊貴地位。
蘇婉兒眼眶含淚,想到自己的雪兒竟被太子妃活活打死,眼中滿是憤怒,下意識脫口而出,“妾沒錯,是太子妃娘娘心胸狹窄,容不下妾罷了”
“還敢強詞奪理?”沈宜淡漠的聲音緩緩響起,不帶一絲波瀾,卻讓人感覺到陣陣寒意,“來人,蘇側妃心思不純,違背旨意,掌嘴二十。”
孫嬤嬤上前,壓下蘇婉兒。
蘇婉兒被迫跪在地上,咬牙切齒,“妾是太子側妃,娘娘豈能私自用刑!”
“你也知道你是側妃,身為側妃,不懂規矩,本宮自要好好教導你。”
沈宜已經打定了主意,今日必須要給蘇婉兒一個教訓,免得她仗著太子寵愛,無法無天,“蘇側妃,東宮有東宮的規矩,你出言不遜,惡意頂撞本宮,若本宮不當眾懲處你,日後豈不是人人能可以對本宮口出狂言了。”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蘇婉兒被打的偏過了頭。
她咬了咬牙,一臉憤恨的盯著沈宜。
啪!!!
又是一下。
執掌椢之刑的孫嬤嬤下手極重,還沒到十下,蘇婉兒的臉上就已然紅腫,嘴角也開始慢慢滲血。
就在這時,沈懷昭端著藥盞,出現在了門口。
她今日穿了藕荷色對襟衫,發間隻簪一朵玉蘭,白紗遮麵,顯得整個人秀雅大方,看到眼前畫麵,肩膀瑟縮了一下,好似是怕極了一樣,聲音弱弱的顫抖著,朝著太子妃微微福了福身,“昭兒給太子妃姐姐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