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牙婆也著急了，這不是壞她名聲嗎？
她衝宋小丫直跳腳。
“你胡說啥，我帶你去大戶人家享福，咋會把你賣到臟地方去？”
宋小丫不管那麼多，閃身躲開來抓她的許氏，繼續大聲哭叫。
“救命啊！我奶奶和大伯娘收了牙婆十兩銀子！要把我賣到臟地方去！”
許氏腦袋都快氣暈了，眼見地上有根木棍，撿起來就朝宋小丫抽過去，手臂卻被人抓住，一聲厲喝隨即在她耳後炸響。
“大順娘！你在乾啥！”
許氏嚇得一哆嗦，轉頭看去，拉住她的是位四十歲出頭的圓臉婦人。
許氏頓時沒了氣勢，訕笑著解釋：“雲嫂子，我沒乾嘛，在和小丫說話！”
雲嫂子搶過她手裡的棍子，“鐺啷”一聲，扔在地上，質問許氏。
“說話？說話要拿棍子？這是哪來的規矩？我還沒有看過哪家的大伯娘拿根棍子追著侄兒侄女說話！”
她是族長的大兒媳，性子最是潑辣，想什麼就說什麼，絲毫不給人留麵子。
許氏看著棍子，低下頭不敢分辨。
宋小丫卻像是見了救星，哭得更大聲。
“雲嬸子，我奶奶和大伯娘要把我賣了換錢，我要是被賣了，我家就剩我娘和我弟弟，他們可咋活呀？”。
宋老太兩步走過來，急得去堵宋小丫的口：“胡嬸子給你找的是有錢人家，過去就是享福，你娘和你弟弟拿了錢，日子也好過，我們是為你著想。”
宋小丫抹著眼淚反駁道：“我們分了家，不用你們管！”
“分了家也是宋家人，咋就不能管！”宋老太怒氣衝衝地道。
宋小丫看著她，寸步不讓。
“分家文書上寫得清清楚楚，以後各過各的，再沒關係，分家文書還在呢，想不認可不行！”
宋老太大怒，可當著村裡人的麵，又不願破壞慈和的形象，隻能放緩語氣，跟宋小丫講道理。
“小丫啊，你家裡窮成這樣，你得為你娘你弟打算”
“不用你們操心，我們自然有法子。”
宋小丫拒絕得很乾脆。
宋老太不耐煩了，這死丫頭，平時聽話得很，叫她乾嘛就乾嘛，今天這是中邪了？
不把她壓下來，還得了？
她一癟嘴，厲聲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凡事還不得長輩替你張羅，這事就這麼定了，小山是我們宋家的男丁，得以他為重，你要是懂事，就不該再鬨。”
在鄉下，承繼香火的男丁比什麼都重要，一個丫頭片子，賣就賣了，沒人會說啥。
賣身的十兩銀子，宋老太連怎麼花用都打算好了，怎麼可能放棄。
她瞪起眼：“去，把戶籍拿出來，簽了契書跟胡牙婆走，彆在這丟人現眼。”
“休想，你們不能賣我，要不然，我們去衙門，讓縣老爺來斷！”
宋小丫可不是沒見識的原身，沒被她的氣勢嚇著，聲音又大了幾分。
宋老太正要說話，就見宋二娘直愣愣地從屋裡走了出來。
許氏見到她，心裡就是一喜。
這傻子可是被她治得死死的，想罵就罵，想打就打，怕自己怕得不行，說什麼都猛點頭。
現在隻要她答應賣小丫，這事不就成了？
她們分了家不能賣，這傻子是親娘，總能賣吧？
許氏臉上展開個燦爛的笑，溫聲道：“老二媳婦，我把小丫送到好人家裡去享福，她日子好過，你和小山也就好過了，你說好不好？”
宋二娘沒說話，雙眼發直地盯著她。
宋小丫著急了，宋二娘什麼都不明白，要是答應了可就麻煩了。
“娘，大伯娘要賣我呢！你可不能答應！”
“賣？”
宋二娘的眼突然聚起光，尖厲地嚷起來：“不賣！不賣！”
許氏眨眨眼，直叫晦氣。
今天這傻子怎麼也不聽話了！
她忍不住罵道：“你胡說啥？小丫是去過好日子”
宋二娘根本不聽她說，嘴裡大叫：“不賣！不賣！”
宋小丫放了心，瞟許氏一眼。
“聽清楚了？我娘說了，不賣！”
“那就是個傻子，懂什麼！”許氏撇撇嘴，不屑道。
宋小丫馬上轉向宋二娘：“娘，大伯娘還是要把我賣掉！”
宋二娘眉毛豎起，眼眶發紅，嘴裡叫著“不賣”“不賣”，突然衝過來，一把抓住許氏的頭發，雙手用力拉扯。
許氏沒想到宋二娘說動手就動手，一點預兆都沒有，頓時被她抓個正著。
她的腦袋不由自主垂下，尖叫一聲，伸出雙手就要去撓宋二娘，想把自己的頭發解救出來。
宋小丫在旁邊看著呢，哪能讓她得手。
她假意勸她宋二娘：“娘，你彆這樣，有話好好說！”
一隻手卻把許氏的手給按住。
她的力氣多大啊，許氏那隻手頓時動彈不得，隻能用另一隻手去薅宋二娘。
可惜薅了半天什麼都沒薅到。
宋二娘就跟瘋魔一樣死死抓住她的頭發往下扯，又用拳頭敲她的腦袋，嘴裡直大叫：“不賣不賣！”
這可是傻子，打了人白打，旁邊的人見許氏被打得唉喲唉喲叫喚，卻不敢上前勸架。
有人捂著嘴幸災樂禍。
“瞧瞧，就算是傻子，聽到要賣自己的閨女也不乾了啊。”
“當娘的再傻也會護著自己的閨女，這才叫真心對她好！”
宋老太看宋二娘紅著雙眼，像要吃人，有心上前去拉開她，又不敢，怕她連自己一塊打，隻在旁邊跳著腳叫：“反了反了！這傻子留不得了！”
宋二娘才不管那麼多，“劈哩叭啦”對著許氏的腦袋一通暴打。
許氏被打得頭暈腦漲，再站不住，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哭天搶地大叫：“救命啊，打死人了！”
宋老太看得心驚膽戰，大聲衝眾人道：“幫幫忙，快把這傻子拉開。”
“我們可不敢去，要是打了我咋辦？”
你自己不敢去，倒叫我們，哪有這個道理！
再說了，這家人窮成這樣了，真打傷了找他們賠嗎？
他們賠不出來呀。
正打得不可開交，有人叫起來：“族長來了族長來了！”
人群讓出一條道，宋族長拄著拐杖慢騰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