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紀念吃飯時間,紀霆舟去接人時,還在想,小孩會不會還在生氣。
彆看她平時看起來脾氣很好,跟誰都笑嗬嗬的,不過是她在小事兒上懶得計較而已。
走之前,紀霆舟揣上了他前段時間找人訂製的一批容器。
紀念在衣食住行上沒什麼偏好,但很喜歡這些東西,看這些瓶瓶罐罐的目光就像平時看美女帥哥一樣。
紀霆舟剛到,沒想到都不用等,直接在入口處看到了正蹲在竹林陰影下,低頭看螞蟻的紀念。
等的無聊,她還打了個哈欠,這一抬頭,剛好看到了正往這邊走的紀霆舟。
因為日頭大,他還打了把手工做的青色紙傘,上麵的睡蓮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蒸的人昏昏欲睡的夏季正午,突然看到這抹青色,感官上都清爽了不少。
“在這兒等著也不嫌熱。”
紀霆舟衝她招招手,紀念站起身,繞過那排螞蟻,小跑到他傘下,撓了撓胳膊。
“想出來透透氣。”
一會兒功夫,白嫩的手臂上就多了個被蚊子咬出來的大紅包。
紀霆舟盯著那顯眼的地方看了兩眼,突然伸手用指甲在上麵掐了個十字。
紀念:“………”
“回去讓知了給你抹點藥,彆撓。”
拿下十字一血的紀霆舟頗為愉悅的翹了下唇。
他不怎麼招蚊蟲咬,倒是沈如山跟魏楊一到夏天就滿身包,紀霆舟經常看他們撓著撓著,就摳十字。
現在試了一下,果然很爽。
對上小孩滿臉無語的表情,紀霆舟正色了一下:“給你新訂的那批東西到了。”
一聽這個,小孩立馬不計較了,屁顛屁顛跑去看了。
紀霆舟看她這樣子,倒是沒有早上知道陳默身份時的生氣模樣了。
收到新禮物的紀念很高興,親自回去一趟,將透明美麗的器具們分門彆類的放好,再跑回去,小臉紅撲撲的。
“謝謝爸爸。”
“進度怎麼樣?”
摸出手帕給紀念,示意她擦擦臉上的汗,紀霆舟隨口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紀念沉吟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不太順利。”
說實話,這也是紀念沒想到的。
她明明將陳默中的毒進行了完美的複刻,解毒劑製作過程也很順利,但是先前被她注射過毒劑的小白鼠在接受了解毒劑後,竟然暴斃了。
最開始以為是劑量問題,但準備的三組實驗體還是死了,隻是時間先後有了差異。
所以是解毒劑本身出了問題。
失敗並沒有讓紀念產生多大的情緒波瀾,做這一行的,沒有失敗過那才是不合理。
因為想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兒,所以紀念提前出來透氣。
聽到小孩的回答,紀霆舟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隻說:“不著急。”
“venance毒劑的事,我來想辦法。”
陳默死了,那就隻能說命不好。
當然,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但是紀念從他表情上看出來了。
上午的事兒,看他樣子,估計早就猜到了。
差點害死魏楊,公主肯定很討厭陳默,然而當時自己隻顧著看他惱羞成怒的樣子……
唉。
紀霆舟應該是最希望送對方去另一個世界的人。
等等……
另一個世界?
電光火石之間,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被紀念準確抓到了。
她懶洋洋靠著的身體猛地直了起來,扭頭看向旁邊的紀霆舟:“爸爸,你能讓布魯斯叔叔來一趟嗎,或者視頻電話也行。”
“我有個事情需要他幫忙,到時候我將問題寫給你,你將他的操控過程錄下來給我看,行嗎?”
見她這副著急確認什麼的模樣,紀霆舟沒有多問。
“陸織下午要過來,正好順路,讓他把人接過來。”
聽到陸織的名字,紀念想到最近引起網絡動蕩的o國政權。
國王暴斃,新任繼承人遲遲沒有結果。
“菲亞公主會繼位嗎?”
她出聲問道。
總覺得紀霆舟一定會知道內幕。
紀霆舟還真知道,他問過陸織了,畢竟他夫人要是坐上那個位置,紀陸兩家的合作內容也得有所改變。
陸織倒是沒隱瞞的意思,直覺表示菲亞沒有那個意思,反倒更傾向於挑選一個傀儡,自己在幕後。
幾個字說的輕描淡寫,跟討論晚餐似的,聽得紀念這個上輩子的老百姓確實一哆嗦。
知道了答案,她便不再去想了,而是將注意力全都挪回到了解毒劑的事情上。
兩天後。
幾乎油儘燈枯的陳默躺在床上,雙眼沒有焦距。
護工進來看了一眼他的狀況,歎了口氣,走出去忍不住對另外一個人道:“我看,也就是今晚的事兒了。”
另一個聞言驚訝:“這麼快。”
護工點點頭:“我乾這行都快十多年了,臨死之人什麼樣,我最清楚了。”
對方搖了搖腦袋,低聲說了句:“這麼年輕,真是可惜。”
等護工去乾彆的事情,她四處張望一下,往廁所裡走,進去後挨個推門確認沒人,從圍裙裡掏出一個手機。
聲音冰冷地說出兩個字:“今晚。”
話音剛落,大門突然‘砰’一聲被踹開,二號帶頭走了進來,將人抓了個正著。
察覺到自己暴露了,女人立馬掛斷電話。
二號察覺到什麼,吼道:“攔住她!她要自儘!”
有人眼疾手快的抽掉自己的襪子一拳塞她嘴裡了,同時控製住了她。
但女人身體還是癱軟了下去。
二號低聲罵了句:“該死的。”
“還是沒趕上嗎?”
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抓到點線索,連最後的希望都不給嗎!!
“不是,她好像……熏暈過去了。”
塞襪子的那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二號:“………”
一號進去的時候,之前還一副將死模樣的陳默被人扶了起來,靠坐在床頭。
之前跟女人說陳默今晚就要不行了的護工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見一號進來,對他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陳默無聲的看向一號。
“人抓到了。”
他將事情彙報了一遍,說到女人的手機時,聲音壓抑道:“那個號碼我們再打過去時,變成了空號,是國外的號碼。”
“審訊正在進行,您……想去看看嗎?”
一號詢問道。
陳默卻垂下眼,雖然沒說話,但一號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用了。
肉眼可見的失望。
即便他現在沒什麼思考的力氣,也知道,這個被派過來打探消息的,從她身上多半查不出來什麼。
還以為……能引來至少有用點的人。
他動動唇,似乎想自嘲一笑。
此時此刻,毫無知覺,無法動彈的肉體像一座囚牢將他的靈魂囚禁了起來。
若是他還能行動自如,精力充沛,或許能順著這丁點線索查到什麼。
可現在的陳默,隻是一具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爛肉,敵人似乎也知道這一點,毫無畏懼,甚至主動的暴露,派了這樣一個人來嘲弄他。
似乎在說‘查了我這麼久,現在我主動出現,你怎麼沒反應啊’。
陳默恨的心窩燒了起來,可是他無能無力,隻能看著自己一點點消亡,毫無尊嚴的等待死亡。
他不想這樣……
僅剩的自尊讓他不願意麵對剩下日子裡,會出現的失禁、兜不住屎的情況。
費力的用牙齒拖出藏在枕頭下的幾顆藥,陳默良久的注視著這幾顆藥片。
吃下它們,一切就結束了。
眼角似乎有淚劃過,陳默張開唇,將那些藥片往嘴裡挑。
與此同時,正在忙碌的二號突然收到下屬的彙報:“二哥……有……闖進來了,我們不敢攔。”
信號似乎有些差,二號沒聽清那個名稱,下意識的皺眉:“闖進來了?”
“安保隊在做什麼,連個人都攔不住。”
他氣勢洶洶的朝門外走去,還沒等著開門,大門突然被推開。
二號一抬眼便看到了平時高大威猛的下屬此時小心翼翼的跟個鵪鶉似的。
而,走在他們前麵的是——
“紀念!?”
他不敢置信的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