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裡蒸騰的腥氣裹挾著金屬鏽味,馬霖掌心的血珠墜落在凝固的食道狀通道上,濺起一串幽藍的磷火。
蕭悅戰術手套上的生物電流還在簌簌作響,立方體深處那張人臉正隨著通道的蠕動忽明忽暗。
“三百六十度監控。“馬霖用帶血的匕首尖劃過屏障表麵,納米材料發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刺響。
那些深嵌在透明屏障裡的暗金色符號突然活過來似的,沿著他劃過的軌跡重新排列組合,“每個符號都是監控鏡頭的折射坐標。“
林峰抹了把濺上血漬的警徽,戰術手電的光束掃過正在融化的青銅門框:“當年臥底在走私船見過類似的加密文字,但那些符號會吃子彈。“他話音未落,老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個在地下室守了二十年的駝背老人,正把滿是老繭的手掌貼在某個形似音符的符號上。
“三年前改建冷庫時“老陳的呼吸在防毒麵具裡凝成白霜,“有個穿白大褂的姑娘,總在半夜用手術刀刻這些鬼畫符。“他枯瘦的食指突然抽搐著指向某處,“那天下暴雨,她白大褂下擺滲出的不是雨水。“
蕭悅的戰術手套“滋啦“閃過電火花,被她放大的影像裡,三角形胎記失蹤者的嘴唇正在高頻顫動。
馬霖突然拽過林峰的配槍,用槍管蘸著自己的血,在屏障上畫出一道函數曲線。
當血珠滲入第七個螺旋狀符號時,整麵屏障突然投射出十七層重疊的監控畫麵——每個畫麵裡都有個穿白大褂的身影背對鏡頭解剖腔體動物。
“這不是密碼,是樂譜。“蕭悅突然出聲,防彈夾克裡的半本筆記不知何時攤開在她膝頭。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片魚鰓狀的金屬薄片,正隨著深淵裡傳來的震動發出蜂鳴。
馬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原本規律的符號陣列突然開始錯位重組。
他想起法醫實驗室裡未結案的標本失竊案,想起被害人胃裡提取出的不明合金,想起蕭悅入職時檔案照片裡那個刻意用劉海遮掩的額角——此刻卻明晃晃映著屏障折射的冷光。
“馬偵探!“林峰的暴喝混著骨骼錯位的脆響,老陳不知何時蜷縮成詭異的球狀,後頸脊椎凸起的位置赫然嵌著枚暗金色符號。
深淵裡的食道通道突然分泌出大量粘液,透明立方體在強腐蝕液體中開始坍縮,那張人臉的五官正以每秒三十幀的速度分解重組。
蕭悅的手毫無預兆地覆上馬霖滲血的手背,戰術手套的感應芯片迸出湛藍電弧。
當兩人的血在屏障表麵交融的刹那,十七層監控畫麵同時定格在某個驚悚的瞬間——所有白大褂的身影齊刷刷轉頭,手術刀尖都指向符號陣列中某個形如中世紀管風琴音栓的圖案。
深淵底部傳來類似鯨歌的轟鳴,馬霖突然扯開浸透冷汗的襯衫前襟。
在他心口位置,二十年前那顆跳彈留下的疤痕正在詭異地蠕動,疤痕組織的紋路與屏障上的某個符號嚴絲合縫。
“聲波“蕭悅的指尖懸在筆記某頁的五線譜上方,金屬薄片的蜂鳴頻率突然與屏障的震動產生共振。
她的馬尾辮被氣浪衝散,發絲間墜落的納米探測器在粘液中炸開成星圖,“這些符號的排列間隔是次聲波的振幅波長!“
馬霖的瞳孔驟然收縮,的寒光掠過正在液化的青銅門。
那隻機械鷹隼的眼珠還在勻速轉動,虹膜紋理分明是放大四百倍的聲紋圖譜。
當深淵裡湧出的第一波粘液漫過他的軍靴時,他突然想起三小時前在停屍房見過的詭異屍斑——那些環狀淤痕的分布規律,與眼前跳動的符號陣列完全一致。
蕭悅的戰術手套在屏障表麵劃出細碎電弧,那些暗金色符號突然開始共振。
她將金屬薄片抵在喉部,納米纖維編織的聲帶模擬器發出介於編鐘與鯨鳴之間的顫音:“這些螺旋符號的夾角——是巴赫《賦格的藝術》裡缺失的那個變調小節!“
馬霖的匕首尖懸在第七個震顫的符號上方,突然反手用刀柄敲擊屏障。
金屬與納米材料碰撞出類似管風琴低音管的轟鳴,原本液態的青銅門框應聲凝結成五線譜形狀。
林峰警服第三顆紐扣突然迸裂,滾落的金屬扣在粘液中劃出多普勒效應般的音軌。
“五度相生律!“蕭悅的發梢被共振波掀起,露出額角若隱若現的弦月形疤痕,“馬霖,用斐波那契數列的節奏敲擊!“她話音未落,黑影裹挾著腥風從融化的天花板俯衝而下,指縫間淬毒的棱刺直取蕭悅咽喉。
馬霖旋身將匕首擲向黑影麵門,林峰的戰術腰帶同時彈射出電磁索。
兩道銀光在蕭悅頸側三厘米處相撞,迸發的火星恰好點燃了空氣中懸浮的磷粉。
黑影發出夜梟般的怪笑,腐殖質味道的鬥篷突然分裂成七條觸須狀織物。
“小心音爆!“老陳蜷縮的軀體突然彈開,後頸的暗金符號迸射出血色激光。
馬霖就著林峰的肩膀騰空躍起,軍靴底部的防滑紋路精準卡住兩條襲來的觸須。
蕭悅趁機將金屬薄片插入屏障裂縫,納米探測器在聲波共振中炸裂成星雲狀光點。
當馬霖的第三記刀柄敲擊與蕭悅哼唱的g小調重合時,屏障表麵突然浮現出十七個同心圓波紋。
林峰被氣浪掀翻的瞬間,鬼使神差地卡進了正在液化的地板縫隙。
黑影的觸須在音波中劇烈痙攣,鬥篷下露出半張布滿電子紋路的臉。
“休止符缺口!“蕭悅的瞳孔倒映著高速流動的符號陣列,戰術手套突然撕下筆記的空白頁。
泛黃的紙張接觸粘液的刹那,竟浮現出血色五線譜。
馬霖心口的疤痕突然發燙,他扯開衣襟任由那道二十年未愈的傷痕與屏障共振——那分明是放大版的次聲波接收器!
黑影發出尖利的嘯叫,七條觸須擰成鑽頭狀刺向馬霖的心臟。
林峰突然甩出證物袋裡的不明合金塊,金屬與毒刺碰撞出詭異的降b調。
蕭悅抓住這瞬息的機會,將滲血的指尖按在屏障中心——她的血珠沿著音軌符號蜿蜒而下,與馬霖之前留下的血痕構成完美的對位旋律。
“哢嚓!“
屏障碎裂的聲音像是冰層下湧動的暗河。
十七層監控畫麵同時爆裂成棱鏡碎片,每塊碎片都映出白大褂們驚愕的轉頭瞬間。
黑影的鬥篷在聲浪中化作飛灰,露出機械義肢上跳動的梵文編碼。
老陳後頸的符號突然液化,這個駝背老人發出最後一聲歎息,身體竟與青銅門框一同汽化成淡紫色煙霧。
“聲紋鎖還剩三秒!“蕭悅的納米探測器在粘液裡拚出倒計時。
馬霖拽著兩人滾進坍縮的立方體缺口,黑影的毒刺擦著他耳際飛過,在身後的腐蝕液中炸開毒霧花。
牢房區的景象讓林峰的配槍險些脫手。
六邊形蜂巢結構的空間裡,三十七個透明艙室懸浮在半空。
每個艙室都連接著章魚觸手狀的軟管,失蹤者們沉睡的麵容在淡藍色營養液裡微微顫動。
更詭異的是,他們的太陽穴位置都生長著魚鰓狀金屬器官,正隨著某種韻律張合。
“那不是機關。“馬霖按住要衝上前的林峰,匕首尖挑起地板上半凝固的粘液。
液體在刀刃上形成麥克斯韋妖形態的波動,“整個空間都是活的感應係統。“他的軍靴試探性碾過某塊地磚,相鄰的三個艙室突然滲出熒綠液體。
蕭悅的戰術目鏡閃過數據流:“艙室連接著他們的邊緣神經係統,暴力破壞會導致“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某個艙室內穿格子襯衫的男人突然睜眼。
那人的虹膜呈現出詭異的複眼結構,嘴唇開合間湧出的卻不是氣泡,而是成串的暗金色符號。
馬霖的疤痕又開始發燙,這次他看清了艙室玻璃上的反光——那些看似隨機分布的磨損痕跡,分明是縮小版的聲紋圖譜。
當林峰的警徽不慎滾落到艙室下方時,整個地板突然浮現出血管狀的發光紋路,某種遠古海洋生物般的低鳴從地底深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