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林知夏眸色晦暗莫明。
孟俞沒有解釋,隻讓兩人先下去忙。
前幾天,開封府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江成的父親,禮部尚書江修遠。
他不知從何處聽到陽明村一事,特意找了過來。
陛下潛龍之時,安王不隻是出了銀子,還替陛下擋過毒箭。
雖說陛下登基十二載,事情過去過很久了,但是陛下現在還沒有厭惡安王,偶爾還會召他進宮說會話。
安王在外雖然跋扈,但是在陛下麵前可不是這樣。
就像是一條惡犬,天天在外麵咬人,但是隻要回到主子身邊,就溫順的像隻貓咪。
並且它還救過主子的命。
理論上隻要安王不過火,不觸及陛下的逆鱗,再大的罪也不會罰得很重。
而陽明村事件發生的時機太敏感,陛下做為既得利者,很難不被世人詬病。
江修遠有句話說到了孟俞的心坎上。
十四年前,十八歲的趙弘就敢放火屠村。
那陛下登基後,安王府的風頭無人能及,他隻會更加放肆更殘暴。
如果可以通過其他案子將安王府拉下馬,又何必去碰這件,會觸陛下黴頭的案子。
汴京城那麼多皇城司的暗探,這種案子不需要他們講,自會有人傳到陛下耳裡。
於是,當天開封府便將這樁案子移交了大理寺。
那個被刺客一箭射死的二瘸子,成了虞姑娘的幫凶。
他本就是假死逃逸,在這世上已沒有身份,所以卷宗裡,他也是個無名人士。
有了這個幫凶,案子那些解釋不了的地方也都合理了。
小豆芽回了桑家瓦子。
有客人們嫌她晦氣,管事便做主將她賣了。
剛巧有位“行商”想買個丫頭。
就這樣小豆芽跟著行商出了汴京,然後住進了江成安排的彆院。
林知夏把卷宗轉交完後,找到開封府的畫師,將那日在官驛發現的兩名可疑份子的畫像弄了出來。
從永田縣返京,隻有那條官道能行。
那麼大的雨,對方都不敢在驛站歇腳,明顯是心中有鬼。
林知夏再一次慶幸自己過目不忘,這兩人,很可能成為她找到背後之人的鑰匙。
“我懷疑這兩人,就是那晚的刺客。”
江成看著年紀較大的那位:“找人皇城司最在行了,給我一天時間,我一定把他們倆個挖出來。”
林知夏雙眸微亮:“好,那就交給你,我先回家。”
“那明天你來府衙嗎?”江成想到對方那個長輩離世的事。
“我先跟家裡人商量一下。”
此時外麵天已經黑了,兩人從開封府出來。
阿晝和雲星正站在不遠處說話。
看到這兩人,林知夏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江成。
也不知道雲星有沒有跟阿晝提起客棧初遇的事。
她搖了搖頭,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上了馬車,阿晝同雲星兩人在外麵駕車。
雲星故意大聲道:“我今晚住哪兒啊?”
阿晝見自家公子沒有出聲,便道:“找個客棧唄!”
“那多生份,要不林兄收留我住一晚?”
林知夏正要婉拒,江成開口了,他感覺到這個雲星對林知夏的特彆。
“雲少俠若是不介意,我倒是有一座彆院是空著的。”
雲星轉身掀開車簾,看著車廂裡正襟危坐的林知夏,以及斜靠著車壁,散慢閒適的江成。
“林兄是不方便嗎?”
“我家太小,住不下。”
說話間,已經到了榆林巷。
雲星看到眼前的小院,即使在黑夜裡,都能感覺到院牆與房簷的破舊。
“當官的不是都很有錢嗎?”
回答他的是開門的“吱呀”聲,林母舉著燈籠出來,昏黃的光照在陳舊的木門上。
雲星這才看到,大門上的朱漆已掉了七成,隻剩下一些斑斑點點。
江成看著林父林母腫著一雙眼,道:“伯父伯母節哀,您二老可得保重身子,我還饞您做的桂花糕呢!”
林母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點了點頭。
等到馬車駛離,一家三口聚在一起。
“陽明村是和安王世子之死有關嗎”林父迫不及待地問道。
林父林母並不知道陽明村是什麼地方。
這些日子,街頭傳得最多的,就是安王世子和妓女一起被殺的事。
林父也知道女兒正在查這個案子。
“是,這裡麵有些複雜,我就不細說了,這案子已經移交大理寺,暫時是穩住了。
對了,你們東西收拾好了嗎?”
林知夏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包袱細軟。
林母瞟了丈夫一眼,轉移話題:“所以,你哥哥真的還活著?”
五年了,雖然他們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但真的見到兒子的舊物,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林知夏點頭:“我已經在想辦法確認了,不過,對方直接將東西送到家裡,肯定已經知道我冒名頂替一事,你們不能再留在汴京。”
林知夏很堅持。
林母低下頭。
“我不走。”林父嘴角一抿,“現在已經知道行兒就在汴京,不找到他,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也不走。”林母往丈夫旁邊挪了一寸。
林知夏聞言眉頭皺了起來:“爹,您有沒有想過,兄長活著,為什麼五年都不跟我們聯係。
如果他一直被對方囚禁著,那這些年我的所作所為,對方可能都了如指掌。
一旦對方把我冒名頂替這事捅出來,你知道是什麼結果,不光我,你們也會下獄!”
林父當然知道這一點,隻是為了兒子,他早已將生死置之肚外:“現在他們想要你為他們做事,肯定不會將此事捅出來。”
林知夏氣笑了:“你的意思是,他們讓我殺人,我也得乖乖照做!你以前可不是這麼教我的。”
林父麵色一白,咬著牙沒有出聲。
“你們有沒有想過,對方囚禁兄長的原因!為什麼對方不直接拆穿我的身份!
你們離開汴京,我就不用再為你們操心,即使對方再要挾我,我也可以和他們周旋,開封府的同僚也會保護我。
我還可以趁機尋找哥哥的下落。
但若是你們留在汴京,對方就可以用你們的性命來要挾我,我更是束手束腳!”
林知夏越說越激動,語氣也比平時重了。
林父呼吸一頓,明顯是有些生氣了。
“這個你放心,若是有那一天,你不用管我們,隻照著自己的意願去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