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鶯天天都去裡麵偷拿糕點吃,還有虞姑娘,她今天也去了。”
“你胡說!”柳玉突然站了出來,“虞妹妹才不會那麼嘴饞!”
林知夏想到小豆芽床上那包碎了的點心,在竹字雅間裡見過,她還吃了一塊。
或許虞姑娘拿點心並不是為了自己吃。
“今晚酉時二刻,我親眼看見虞姑娘進了茶點房,出來時袖口鼓囊囊的。”
這時於媽在一旁附和道:“這兩人我都撞見過,孫樺沒撒謊。”
林知夏記得,虞姑娘先他們一步進入蓮花棚。
他們到達雅間,坐了一會。
到了酉時三刻,才開始有舞姬上台。
她就是在那時看到於媽和小虎發生爭吵。
所以是虞姑娘故意弄亂茶點房,延誤小虎添茶的時間。
是她要殺趙宏嗎?可是她自己怎麼也死了?
林知夏覺得這裡有些矛盾。
馬臉老者氣得直跺腳:“好啊,那些都是招待客人的點心,你們竟然敢偷吃!”
幾人一聽這話,頓時焉了。
孫樺連忙舉起手:“我可沒有偷吃!你彆誣陷我。”
“點心房在二樓,你是在哪個位置看到虞姑娘的?”
孫樺指著舞台旁邊一個小凳子。
“我每天就坐這,剛好能看到那個門。”
林知夏坐上去試了一下,這個視角剛好卡在兩個雅間中間。
“那今晚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孫樺一聽這話來興致了,一樓搶座的吵架的,還有偷偷帶外室來看戲被抓的。
其他人聽了樂嗬,卻是跟案子沒有任何關聯。
“虞姑娘的事,你知道多少?”林知夏突然轉了話題。
柳玉臉色一白:“是虞妹妹出事了嗎?”
其他人的態度給了她答案。
柳玉直接跌坐在地上。
孫樺道:“我知道虞姑娘不是一般人,她會寫字,說話做事都跟彆人不一樣,就連行李,都比彆人標準的多。她也不像其他姑娘那樣有一堆相好。”
“那她有相好嗎?”
“有的,我見過一回,長得不比大人您差!”
柳玉攥緊帕子,唇色發白地瞪著孫樺。
這家夥悶聲不響的,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
孫樺撚著胡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林知夏又問了幾個問題,確認沒有遺漏,就讓其他人下去了,留了柳玉一人。
她拿出虞姑娘房裡搜出來的話本子,和那把銅鎖。
“這個銅鎖?”柳玉伸手接過,仔細端詳了一下,“我沒有見過,但這幾本書,確實是虞妹妹的。”
“那你知道陽明村嗎?”
“不知道,沒聽說過。”柳玉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再次搖頭。
林知夏看她不像撒謊。
“瓦子裡的人都說你們倆最要好,她以前的事,從沒跟你提過嗎?”
“我們從來不說以前的事,”柳玉聲音低落了三分,“但是她說過,她會打馬球,端午會在涼棚裡看賽龍舟,還會寫字,想來都是因為家裡獲罪,才淪落成現在這樣。”
“她有提過報仇的事嗎?”
柳玉嗤笑一聲:“大人,您真當人人都是那戲文裡的主角,十年影忍,一朝複仇!
我們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就算能脫離瓦子,我們這種出身的女子,在外麵處境隻會更危險。”
“我看桑大娘子對你們還不錯。”林知夏試探的說道。
“她確實比其他東家好多了,也是她給了我們希望,我和虞妹妹還說,再熬個十幾年,存夠了錢,就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隱居。
她還說要把那小丫頭帶上。”
小丫頭指的自然是小豆芽。
“虞姑娘送小豆芽裙子的事,你知道嗎?”
柳玉點了點頭:“我知道,那丫頭換上後到處炫耀,說是虞妹妹特意給她做的,虞妹妹有好吃的,也會緊著她。”
“她為什麼對小豆芽這麼好?”
“她說看到小豆芽就想到了自己,她也是這般年紀就被賣到勾欄裡的。”
柳玉這邊沒問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柳玉知道虞姑娘的存錢,並且說的分文不差。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兩人是極親近的。
這麼近的關係,都沒讓死者透露之前的過往,林知夏覺得,其一定有極大的隱情。
林知夏問完話出來,夜已經深了。
瓦子裡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查到幾個衣服上帶血的,都說是因為打架,人已經押回府衙,等明天排查後再說。
江成倚著大門,看著天上的圓月。
陛下讓他去查軍器案,他怎麼有點抵觸情緒呢!
他轉頭,看到林知夏踏著月光而來。
緋色的官袍套在對方身上,確實彆有一番風采。
江成想起蔡汴說話,這家夥長的確實比那些舞姬順眼多了。
“剛剛傳回來的消息,安王揍了四家公侯伯府的子嗣。”
“因為他們和趙弘有仇?”
“是啊,是隻要見麵就能打起來的程度,尤其是長公子的兒子程忌,聽說趙弘死了,抬著花圈說要去給對方送行,把安王氣壞了。”
“這幸災樂禍也太明顯了,他說想把自己的嫌疑摘出去吧。”
林知夏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企圖,順勢和江成說起案情來。
“這個案子相悖的線索太多了,分不清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兩名死者的狀態,第一眼看上去像是同歸於儘,可兩人身上的傷口又像是在昏迷後造成的,沒有任何反抗。
可是那兩個護衛又說,趙弘和虞姑娘的聲音沒怎麼斷過,說明兩人一直清醒著。
窗戶開著,預示著凶手是有可能是從窗戶進入雅間,殺人逃離的。
可窗台和牆麵上,又一點痕跡沒留下,難道對方真是個武林高手?
可就算是這樣,窗戶和兩名死者的位置有一段距離,凶手不可能同時製服兩人,為何他們沒有喊救命?
瓦子裡看戲台的看見虞姑娘進過茶點房,她還特意讓小豆芽換了衣服。
如果樊老在那衣服裡驗出毒,虞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幫凶。
那有了武林高手的幫助,隻是殺一個趙弘而已,何必要賠上自己。她的死還有何意義?這中間到底誰在撒謊!”
林知夏說話的時候,眉頭時緊時鬆。
或許是因為上一個案子,是倆人一起辦的。
林知夏一看見對方,就忍不住和對方說起案情。
她是那種,一接到任務就完全沉浸其中。
命案必破是她的座右銘。
可江成接了陛下手令,明天就要去皇城司辦案了,是以,他並沒有那麼專心。
隻是奇怪的是,他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