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將書稿遞給江成。
“辛苦你去跟孟大人回稟,我有點累了,先回家休息。”
“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知夏快連爭辯的力氣都沒了。
“這會老孟在上朝,我也見不著他,更何況,我也要休息啊!走走走。”
“不是,我可以自己回”
江成不容拒絕地推著林知夏往外走,再推著她上了馬車,在她旁邊坐下。
林知夏感覺身下的濡濕,雙手撐著墊子,不敢坐得太實,怕壓出來。
好在江成低頭看她默寫的書稿,並沒有發現她的僵硬。
林知夏到家時,外麵的集市已經開了。
她一直緊繃著,到家手都麻了。
下車時她特意往車內瞟了一眼,沒發現異常這才鬆了口氣。
林母一大早就起來生火燒熱水。
林知夏快速地洗了個澡,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過去了。
林母手伸進被窩,摸到其冰涼的雙腳,趕緊裝了兩個手爐塞到她腳心。
崔府裡,暗衛將昨晚野貓和醉漢一事如實上告。
崔同眼皮一跳,忙命人清點家中物件,自己跑到書房關緊房門,兩刻鐘後才出來。
見家中無任何異常,崔同懸著的心才放下。
今日就是孟俞立軍令狀的最後一天,他倒要看看對方能不能把案子破了。
他可是早就聯絡好禦史,寫了彈劾的奏折。
林知夏這一覺睡了很久,太陽都要落山了,都不見她醒。
今天是期限的最後一天,孟俞不知為何,也沒讓人來催。
林母正糾結要不要去叫醒她時,院門響了。
林父林母對視一眼,起身去開門。
是送女兒回來的那位同僚。
“見過江大人,您來有何事?”
“林大人還沒起嗎?”江成沒見著林知夏,詫異地問道。
“對,要不您進來坐,我去叫她。”
“不用,既是還沒醒,就讓他睡吧,聽說他愛吃這個,我順道過來,就帶了點。”
站在後麵的阿晝心虛地低下去。
江成離開後,林母看著食盒裡的鹵鴨掌和炙羊肉微微皺眉,女兒什麼時候喜歡吃這個了,她明明最討厭鴨掌。
林母搖了搖頭。
關上門回屋,就發現林知夏已經醒了,正四處找東西吃。
這一覺,把她的精氣神都睡回來了。
林知夏看到母親手裡的食盒,連忙接過來。
“江成送來的?”
林母點頭:“人剛走。”
林知夏在心機吐槽,他是有多愛吃鹵鴨掌啊!
愛吃鴨掌的阿晝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林知夏夾起一塊羊肉嘗了嘗,雖然她不愛吃羊肉,但樊樓的菜,還真是沒話說。
林母下了麵條,林知夏吃了兩碗才心滿意足。
她打著飽嗝回房換上官服,以最快的時間趕到府衙。
簽押房裡,見江成不在,她拿起那瓶劣質藥油,在脖子手臂,還有腳踝處擦了擦。
宋大來回稟情況,正是藥油味最重的時候。
“大人要注意身體。”
“沒事,把查到的情況說一下。”
白日裡,宋大拿著薛永良的畫像去走訪,先去了城南的勾欄瓦舍。
那裡果然有人記得他,隻是他在那裡的身份是一個刀客。
那邊的人說,幾年前他經常來,後來他給一個藝伎贖身後,就沒出現了。
有人看到,那藝伎在安遠坊附近的集市出現過。
於是,宋大又帶著畫像去了安遠坊。
藝伎身份特殊,說話行事都不似尋常百姓。
是以,宋大沒花多少力氣,就查到了藝伎的住處。
他拿出薛永良的畫像,當即有好幾位街坊鄰居都認出他來,說他就是那個金屋藏嬌的男子。
好些人以為宋大他們是某個官員的正室派來捉奸的,跟在後麵看熱鬨。
這是一個樸素中帶點溫馨的小院。
院子右邊靠牆是一大塊花圃。
屋主很用心,院中花圃按五行布色,像是五彩祥雲。
後院拴著棗紅馬——與吳老漢所述驚馬毛色一致。
花圃的旁邊還設了靶子。
從破損程度看,有人經常在這練習。
屋裡發現了男子的衣衫,雖是棉布所製,也是半新不帶補丁的。
不過,院裡沒有發現跟七名死者相關的東西。
那藝伎審了,一問三不知。
她說薛永良把她從青樓裡贖出來後,她就一直住在那院子裡。
她喜歡擺弄花草,薛永良就給她砌了那個花圃。
至於他平日裡做什麼活計,她不知道,薛永良也不是夜夜留宿她那的。
不過,初一十五倒是幾乎都在她那歇息。
薛永良的那把長弓已經讓樊老看過了,弓上脫落的黑漆與在骸骨上發現的一致。
隻是弓箭老化是所有黑漆弓都會存在的問題。
光憑這一點和那匹馬,不足以定罪。
“李勇那邊審的怎麼樣?”
宋大搖頭:“該上的刑都上了,他還是咬死不認。”
林知夏毫不意外:“那白氏那邊呢?她知道這藝伎的存在嗎?”
提到薛永良的夫人白氏,宋大歎了一聲:“她說她不知道,對於薛永良被抓一事,也沒多少反應,我去碼頭上,管事正因薛永良的缺勤而大發雷霆。
我看明天就是三十,結工錢的日子,想著孩子可憐,就讓管事把這個月的工錢結了,給她送過去,隻是看到錢,也還是那副樣子。”
薛永良和白氏是太興七年搬到汴河沿岸的,之前他們住在永泰坊。
宋大拿著薛永良的畫像去永泰坊走訪,因為過去七年,隻有一個老婆婆還記得他,記得白氏。
說這兩口子一個性子,都挺陰鬱的,不愛說話。
但具體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沒人記得,也就無法確認白氏進京的時間。
派去薛永良老家調查的人,還沒消息傳回。
與薛永良同級的士兵,問了好多個,都說對他沒印象,直到提到他因打架被開除,才有人想起來,好像是因為打了昭武將軍的兒子,才被開的。
此時,離子時還有不到三個時辰。
林知夏手指輕扣著桌麵,總覺得,薛永良做的這些事,白氏是知情的。
“對了,”宋大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我去碼頭上,聽那裡的搬工談起薛永良,許是因為他不在,那些人說起話來沒個顧忌。
有個漢子說,有一次,有人笑他是沒兒子的命,他當時那眼神像是要把人吃了。”
林知夏起身:“我們去會會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