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職業演員,萬倩從滬市戲劇學院上學時就開始觀察和學習不同人的各種情緒,並試著用自己的經曆去代入並且共情劇本人物的內心和行為邏輯。
喜怒哀樂是基礎,在此之上還有許多更深層次的人物情緒,比如強顏歡笑,五味雜陳,欲哭無淚等等。
有著表演的天賦的她對於許多情緒都能很好的把握,可是有一類情緒她始終沒有辦法深入共情。
比如患得患失,比如魂牽夢縈,比如晝思夜想
表演課的老師說過,這些情緒的產生,都是因為愛情
對於愛情這種事,萬倩一直沒有什麼感覺。
她小時候家裡管得很嚴,上學有人送放學有人接,直到高中畢業之前都沒有怎麼和男生接觸過。
上大學後也想著要不談個戀愛試試,可和男生們接觸久了之後,發現他們總是顯得很幼稚,每天不是吹牛打屁就是討論哪個女生漂亮身材好,對學業和事業完全不關心,慢慢的淡了心思。
上班後,也有大一點的男同事向她暗暗表達心意,她也試著稍微靠近了點,可後來發現男同事太過圓滑世故,為了能上院裡的年度大戲對領導各種阿諛奉承,沒有一點風骨和氣節,久而久之也沒了下文。
至於那些成天在話劇院外,拿著鮮花首飾自以為成功的中年男人就更不用說了。
且不說她看不看得上,要真和這樣的男人談戀愛,在部隊待了一輩子的死板父親估計能把她的腿打斷!
就這麼晃晃悠悠地到了二十四歲,彆的女演員連老公都恨不得換了一茬了,隻有她連個懵懵懂懂的初戀都沒有
她也不是很急,沒有愛情不是還有遊戲嘛!
正當她放棄主動,準備一切隨緣的時候,楊慕言出現了。
他有點小帥氣,笑起來很溫暖,人很聰明,整天活力滿滿,對她喜歡的遊戲了如指掌
自從那晚認識之後,兩人幾乎天天見麵,不是泡在網吧打遊戲聊天就是騎著車滿京城瞎逛,萬倩還覺得隻是多了一個好朋友,或者說是好弟弟,並沒有往彆的方麵想太多。
直到這次楊慕言入學加上軍訓,一連十幾天沒見,萬倩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是那種想給他打電話,想看到他站在自己麵前,想緊緊的抱著他,即便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會很滿足的情緒
從上學到上班,從湘省到滬市再到京城,萬倩經曆過許多相逢又離彆,有親人,有同學,有同事,有朋友,可沒有一個人能像楊慕言一樣讓她有這種感覺。
輾轉反側,日思夜想,引日成歲
萬倩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但是知道自己有點難受,是那種仿佛從心臟裡透出來的難受
除了儘快看見他,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夠緩解
此刻看到他活生生站在麵前,萬倩心裡積壓的鬱結一掃而空,除了疑惑他為什麼把挺好看的長發剪了,隻剩下了滿心的歡喜和無比的暢快。
等到被緊緊抱住,她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隻有身體本能地貪戀著他溫暖堅實的胸膛,越來越緊的擁抱,還有耳邊磁性溫柔的低語。
她的雙腿有些發軟,耳朵有些滾燙,原本因為思念而失落的內心被填的滿滿的。
她好喜歡此時的感覺,喜歡到已經有些沉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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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緊緊擁抱的兩人終於分開了。
雖然身體分開,可兩人都能感覺到彼此之間多了一絲神秘的連接,這種連接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但是很清晰,很堅韌
楊慕言看著一改往日的爽朗大氣,變得有些羞澀的萬倩,稍稍猶豫了一下,笑著問道:“我的新發型怎麼樣?”
如果是之前,萬倩肯定會仔仔細細的前後左右看上一圈,然後從專業角度好好評價一番。
可此刻還陷在某種情緒中無法自拔的她像是沒聽到一樣,呆呆地低著頭沒什麼反應,直到楊慕言又問了一聲,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反應過來,紅著臉抬起頭快速打量了一眼,勉強的擠出一句回答。
“挺挺好看的”
看到萬倩這個樣子,楊慕言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然後低聲說:“陪我走走吧。”
隨後也沒等回應,直接收拾好機車包挎在身上,拉著萬倩直接走出了網吧。
桌上的電腦還沒下機,牆角的自行車也孤零零的靠在那裡。
此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快九點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閃爍的霓虹燈和呼嘯而過的汽車構成了一副美麗的浮世繪。
兩人手牽手漫步在大街上,誰也沒說話,但是氣氛莫名的和諧。
零零散散經過的路人們仿佛不忍心打擾,全都提前繞了過去,順便在心裡感歎一下年輕真好。
看到二十四歲的萬倩露出一副青春懵懂情竇初開的模樣,楊慕言的思緒有些紛亂。
十八歲的身體在急速分泌的腎上腺素和荷爾蒙的刺激下,本能地想要靠近身邊的女孩,溫熱的雙手一直覬覦那副纖細的腰肢,微微乾澀的嘴唇也無比渴望近在咫尺的香唇瓊津
可裝了近五十年人生經驗的大腦卻一直在發出閃著紅燈的嚴重警告。
“不要靠近!不要靠近!”
這是重生以來,身體和大腦第一次如此激烈的對抗!
也許是昨晚那發充滿了憤怒和力量的釋放,讓他的大腦在此刻微微占據了一點優勢
他當然喜歡身邊的女孩。
她漂亮,乾淨,爽朗,利落的短發特彆帥氣,最難得的是在日漸浮躁黑暗的娛樂圈保持住了獨立的個性,沒有像其他演員一樣為了欲望和浮華逐漸沉淪
這樣的女孩誰能不喜歡呢?
楊慕言知道,如果此刻霸道點,直接攬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嘴,這輩子的初戀多半就開始了
可惜,她是演員,是一個具有職業道德的專業演員。
未來的她會和許多帥哥拍一場又一場荷爾蒙滿溢的吻戲,如果劇情的確需要,也不會拒絕大尺度暴露的床戲。
楊慕言至今記得未來的某音上,她和西廠廠花那個快要拉絲的深深一吻。以及一部灣灣的電影裡,她和桂林仔在床上激情四射的驚豔胴體
保持現在的關係,他可以用看熱鬨的心態對待這些,或許還能時不時調侃她幾句。
可一旦變得更加親密,他沒法保證自己不會變成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醋壇子。
到那個時候,日益漸多的矛盾引發的爭吵和冷戰隻會一點點侵蝕兩人的感情,能夠體麵地一彆兩寬各自歡喜,已經是他能想象到最好的結局。
當然,有人肯定會覺得這輩子的楊慕言應該不會缺錢,花錢做她背後的資本或者乾脆讓萬倩轉幕後不就好了嗎?
先不說萬倩願不願意,光是楊慕言父母的離婚就已經足夠證明,也許看似是為彆人往好的方向做出的改變,很可能並不會帶來想象中比前世更好的結果。
畢竟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複雜到自古至今國內國外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看得透說得清。
親情如此,愛情更甚!
不是楊慕言太瞻前顧後,而是主動疏遠了父母親人的他,現在隻能依靠萬倩滿足他內心對於親密情感的原始需求了。
異父異母的親姐弟能維持一輩子,最熟悉的戀人卻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心裡閃過了無數心思之後,楊慕言很艱難地做了一個目前狀態下相對來說更好的決定。
這個決定也許很矯情,但是足夠理性。
捏了捏萬倩的手,楊慕言笑著打破了沉默:“新發型是我自己剪的,你真的覺得還不錯?”
也許是漫長的散步和微涼的氣溫讓萬倩稍稍回神了,聽到楊慕言的話,萬倩略微有些驚訝的抬頭,一邊打量一邊問:“挺好的啊真是你自己剪得?”
“嗯。”
楊慕言順手鬆開了女孩的手,在頭上不停比劃:“這不是軍訓嘛,彆人都進駐訓場了,就我被教官留了下來,不剪不行啊!”
“本來教官還準備親自動手,不過我信不過他的技術,就自己來了。”
“其實男生的頭挺好剃的,拿著推子把後麵和兩邊直接推光,上麵用限位器稍微留一點點,最後再對著鏡子修一修就好”
“現在的理發店太黑了,裝修稍微豪華一點就敢收二十塊,你說我要是滿京城開幾十個快剪店,隻給男生剪我這種發型,幾分鐘就能搞定,一次五塊錢,應該能賺不少吧”
哎呀,一個未來注定大火的創業金點子就這麼不知不覺地冒出來了。
一番連比帶劃逗得萬倩咯咯直笑,剛才還有些曖昧的氣息也隻留下了絲絲餘韻。
聊了楊慕言軍訓的糗事,又聊了萬倩最近新排的話劇,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11點。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楊慕言和萬倩心照不宣地轉身往回走,又過了快一個小時才走到話劇院的宿舍樓下麵。
“很晚了,早點休息。”
楊慕言抱了抱又開始有點舍不得的萬倩,笑著說:“好好排練,有空的話給我消息,我隻要不上課一定隨叫隨到!”
聽到這話,臉色微紅的萬倩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許多,囑咐他回去報個平安之後就噔噔噔的上樓了。
直到3樓的一間宿舍客廳亮起了燈,楊慕言才轉身出小區,隨手打了個的士離開了。
為什麼總感覺忘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