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宸在說好不管鬱熙悅和江然之的事後,就躲得遠遠的了。
最近鬱熙悅時常能在各種局上遇見江然之。
江然之喜歡清靜,以前除了些應酬外,隻有很熟的人組的局會參加。
這天鬱熙悅來的時候,包間裡有人在打德州。
其中一個就是江然之。
他坐在槍口位,麵前擺著籌碼。
一個女人拿著半瓶白蘭地過來添酒,然後倚在桌邊問能不能教教她。
江然之說了句:“不能。”
看見鬱熙悅走過,他拉住她,問:“熙悅,打不打?”
鬱熙悅是喜歡玩德州,又菜又愛玩的那種,但這桌明顯都是會玩的,來真的。
江然之看出她的顧慮,起身把位置讓給她,說:“沒事,我教你。”
鬱熙悅坐下,想起剛才看到的,忍不住說了句:“你教起來挺熟練。”
以前也會有這種情況,上學的時候就會有女生對江然之示好。
雖然他不會和她們有什麼,更不會說幾句話,但她就是會介意,又沒有什麼立場介意,隻好憋著。
江然之拖了張椅子過來,說:“我隻教過你一個人玩德州。”
同輩裡,她一直是跟他接觸最多的異性。
鬱熙悅的心因為江然之這句話跳了一下。
她也記得,是高三暑假那次。
她垂了垂眼睛:“哦。”
這一桌都是高玩。
鬱熙悅在費城的四年其實玩德州玩得不多,回國後玩的也像過家家一樣。
江然之在旁邊給她出謀劃策。
打德州除了靠運氣外,還要戰術和心理上的博弈,不能讓牌桌上的其他人看出他們的底,所以江然之跟她說話都壓著聲音,但又沒有靠得過近。
以至於他的氣息總是若有似無地縈繞。
鬱熙悅很難集中注意力。
她有點氣自己這樣不爭氣,心裡有些煩,故意跟他反著來。
他讓加注她偏不加,他讓跟注,她偏偏梭哈。
後麵江然之就隨她了,隻起身去兌了新的籌碼過來。
麵前的籌碼又補了那麼多,鬱熙悅看了看,沒有說話,繼續打她的。
補上來的籌碼很快又要見底。
牌桌上的人贏那麼多都不好意思了繼續了,停下來調侃:“熙悅,今晚來散財啊。”
輸那麼多,鬱熙悅有些心虛,小聲說:“反正不是我的錢。”
江然之沒所謂地說:“儘管輸。”
有人“嘖”了一聲,“看看江哥是怎麼當哥哥的。”
“我怎麼沒有江哥這樣的哥哥呢。”
這錢輸掉眼睛都不帶眨的,其他人看得羨慕,男的女的都恨不得有江然之這麼個哥哥,都羨慕鬱熙悅。
她有鬱宸那樣的哥哥已經夠讓人豔羨的了,偏偏鬱宸還有談霽禮、江然之兩個好兄弟。
相當於她又多了兩個哥哥。
“我不是她哥。”江然之的聲音響起。
牌桌上安靜下來。
鬱熙悅也聽見了這句“我不是她哥”。
見其他人都在看他們,她的臉有點熱,若無其事地起身說:“不打我就走了。”
江然之也跟著起身。
他們離開牌桌,剩下的人才開始討論。
“什麼情況啊?”
“鬨矛盾?看著不像,誰鬨矛盾能由著她這麼玩?”
“也是,不然問問宸哥?”
……
後來,圈子裡的人陸陸續續都聽說,江然之在追鬱熙悅。
原因是有次有人向鬱熙悅表白,講完了還跟旁邊的江然之說:“江哥,你幫我在宸哥那裡報備一下唄。”
江然之沉著臉:“要去你自己去。”
那人陪著笑說:“江哥,你去還能幫我說幾句好話。雖然我以前是渾了點,現在是想認真追熙悅的。”
江然之的語氣還是很冷淡:“那你排個隊吧。”
“啊?排什麼隊?”
江然之:“因為我在追。”
消息傳開,大家都很驚訝。
鬱宸雖然不摻和他們兩個的事,但也聽說不少,感歎說:“沒想到小江還有這樣一麵。”
鬱熙悅隻是閒著無聊翻拍賣會的手冊,視線在一塊表上多停留了幾秒。
過段時間,拍賣會結束,那塊表就被送到她這裡。
江然之還學了調酒。
鬱熙悅有天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吧台那邊調酒。
他穿著襯衫,袖子卷到小臂一半的位置,嚴謹又認真,但動作不怎麼熟練,一看就是新手。
他身後是酒架和杯架,各種玻璃反著光,琳琅滿目。
鬱熙悅看他調了一會兒,走過去。
江然之把調好的酒推給她,插上吸管,說:“嘗嘗?加了青檸。”
鬱熙悅自己青檸的味道,自己調酒的時候很喜歡加。
她抿住吸管嘗了一口,皺起眉:“好酸……”
江然之馬上倒杯西瓜汁給她,解釋說:“我正在學。等我重新調一杯。”
鬱熙悅喝了幾口西瓜汁,嘴裡的酸味才緩過來,抬頭對上江然之的目光。
他眉頭緊蹙,顯然很少有這種把事情搞砸的時候。
鬱熙悅歎了口氣,覺得他再調第二杯也未必好喝。
“還是我來吧。”
江然之往旁邊讓了讓,給她留位置,“行,我看著你。”
“所以你現在對江然之是什麼想法?”
許恩棠再過差不多一年半就要畢業了,每天又要在醫院,又要寫論文非常忙。
臨近過年,她才有空和鬱熙悅單獨見麵吃頓飯。
鬱熙悅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拿著湯匙攪動,坦誠地說:“恩棠,我跟你說,我其實想過跟其他人談場戀愛,氣一氣江然之。”
“但是我做不出這種事。主要也是對彆人沒感覺。”她說。
她試著接觸過彆的男人,但都沒感覺。
她不會勉強自己去和明明不喜歡的人走得近,這樣對她自己不負責,也對彆人不負責。
所以在見了幾次發現真的不喜歡後,她就和那個差點跟她聯姻的男人說清楚了。
許恩棠問:“那你現在還生他的氣嗎?”
鬱熙悅搖搖頭。
在得知他的本意不是勸她去聯姻後,她就不怎麼生氣了。
“我就是……就是還有點彆扭。”
今年北城的冬天不算特彆冷,和往年差不多。
過年期間還下了場雪。
過完年,江然之出差去了趟瑞士。
元宵還沒過,情人節先到了。
情人節這天,北城的路上到處能看見送花的人。
鬱熙悅今天在家。
今晚大部分人都過節去了,就算沒戀人的也有曖昧對象,連她哥都不知道去哪了。
剩下真單身的人組的活動她也不是很想去,想想一群單身的人在一起,能有什麼意思,她又不要找對象。
吃完晚飯,鬱熙悅陪鬱媽媽聊了會兒天。
她順手打開朋友圈隨便一刷,最上麵就是人家發的過節的照片。
再往下刷連著好幾條都是。
怎麼好像除了她都在過節。
鬱熙悅退出朋友圈,看見和江然之的聊天框。
江然之已經去瑞士四天了,每天都有給她發消息。
他還要兩三天才回來。
她忽然莫名有些失落,退出微信。
怎麼這種日子他倒是不在了。
和媽媽聊完天,鬱熙悅回房間洗了個澡,早早躺到床上。
那股失落一直縈繞在她心間,揮之不去。
她沒有再打開朋友圈,放下手機把室內的燈光調暗,隨便找了部電影看。
這是部有很多冬天鏡頭的電影。
看到一半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一下。
點開是a的推送,說北城有幾個區下雪了。
鬱熙悅暫停了電影。
電影正好停在一場雪景。
她下床拉開窗簾,隱約看見黑夜裡真的有什麼在飄下來。
隔著玻璃看不清,她乾脆打開陽台的門。
凜冽的風灌進室內,帶著一簇簇冰涼的白色。
真的下雪了。
彆墅區很空曠,風格外大。
鬱熙悅穿著單薄的睡衣吃不消,正要把門關上,看見樓下圍牆外亮起,有車開了過來。
乍一看有點像江然之的車。
但怎麼可能。
她正要再看看,放在被子上的手機響了。
她回頭走過去拿起手機,看見是江然之給她打的語音電話。
她接起電話,下意識地往陽台走。
那輛車停在圍牆外,主駕車門打開,一個拿著手機的身影從車上下來,然後抬起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與此同時,她貼在耳邊的手機裡傳來聲音:“熙悅,能不能出來一趟?”
鬱熙悅穿上外套拿著手機下樓。
一出門,迎麵的風就把她的頭發吹起。
她穿過花園來到大門外,看見了江然之。
“你……怎麼回來了?”她問。
江然之站在燈下,穿了套深灰色的西服,外麵是件廓形黑色大衣,頭發上落了幾片雪,整個人看起來風塵仆仆。
“怕你跟彆人過節,提前回來了。”
他打開副駕的車門,拿出車裡的花給她。
鬱熙悅沉默幾秒,接過花,問:“我要是跟彆人過呢?”
江然之拿出長柄傘撐開,舉在她的頭頂,語氣溫柔地說:“那就等你跟彆人過完,再跟我過。”
鬱熙悅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垂了垂眼睛看向懷裡的花。
有雪落在玫瑰的花瓣上,近距離可以看見許多片雪花的形狀。
“你剛才在看雪?”江然之問。
鬱熙悅“嗯”了一聲。
江然之:“今晚沒出去?”
鬱熙悅垂著眼睛,“沒什麼好玩的。”
江然之沒再問。
兩人就這麼安靜下來。
風把雪吹到傘下,輕盈的雪飛過兩人之間。
江然之看著鬱熙悅,幾秒過後開口問:“熙悅,可不可以給我次機會?”
一片雪花飄到鬱熙悅的睫毛上。
她的睫毛顫了顫。
江然之繼續說:“做我的女朋友。”
鬱熙悅沒有說話。
低垂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扇動。
那片掛在上麵的雪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成了水珠,隨後越來越多的水珠沾濕睫毛。
她哭了。
江然之難得有些無措,“怎麼還把你惹哭了?你要是不想就拒絕我。”
“江然之。”鬱熙悅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她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在雪中看著他,“江然之,你為什麼那麼晚才意識到喜歡我?”
江然之啞然。
鬱熙悅又說:“我真的有試著放下你,看看彆的男人。但是我沒有做到,還是喜歡你。”
說話間,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她無法否認自己還是喜歡他,很喜歡。
在這樣的節日裡,他不在,她的心一直空落落的,有點想他。
看見他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快,根本連一秒都沒有猶豫就下來了。
江然之因為她的話愣了愣,倏地抬手抱住她,把她攬進懷裡。
“對不起,熙悅。”
鬱熙悅掙紮了一下,隨後整個人像卸了力似的軟化下來,在他懷裡哽咽起來。
江然之一隻手舉著傘,一隻手輕撫她的後腦,說:“對不起熙悅。我是真的喜歡你,能不能給我次機會?”
片刻後,鬱熙悅聲音悶悶地說:“江然之,那我就給你次機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