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熙悅跟著鬱宸走了。
鬱家兄妹一走，公寓安靜下來。
江然之坐了一會兒，想起來晚上還有個飯局。
飯局是家裡長輩安排的，用意他也明白。
說直白點這次就是相親。
到他們這個年紀，長輩操心他們的婚事很正常。換成是他，他也會操心。
江然之和談霽禮、鬱宸是一起長大的，三人裡他月份最小。
但是鬱宸跳脫、談霽禮隨性，年紀最小的他反倒是最沉穩的那個。
不僅沉穩，江然之還一直是個非常理性的人，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身上有著什麼責任，也知道什麼年紀該做什麼事。
他從小到大都走得很穩，按照家裡給他的規劃去航大，畢業後上麵有堂哥走仕途，他一步步接手家裡的公司。
不會像談二那樣。
骨頭像談二那麼硬的是少數。
晚上，江然之去赴了約。
女方也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江然之認識，但不算多熟。
兩人隨便聊著天，很客套。
像他們這樣的人，在社交場合隻要願意，都很會聊天，不會讓場子冷下來。
聊到昨晚那場雨的時候，江然之想起了鬱熙悅。
然後，他腦中閃過鬱熙悅傷心欲絕的臉，還有那句——
江然之，連你也勸我？
他的本意是勸她回家，跟家裡好好說，卻不想被她誤會。
他本想解釋，卻因為她失望的眼神和悲傷的情緒怔住。
太過濃烈了。
他當然見過這麼濃烈的情緒，但都是旁觀者，極少有和他直接相關的。
當年鬱熙悅跟他表白，他很驚訝。
他確實把她當成妹妹，所以拒絕了。
而且她還是他兄弟的妹妹。
如果要談戀愛，鬱熙悅一定是第一個被排除的。
那個年紀都還沒定性，很難說最後會怎麼樣。
要是不歡而散，彆的人可以不來往。但他和鬱熙悅很難，因為有鬱宸這層關係在。
況且鬱宸也會夾在中間，最後弄得很尷尬。
幾年過去，她沒再提過那年夏天的事，江然之一直以為她放下了。
直到昨晚他才知道她沒有。
“我知道你也是聽家裡安排才來的，對我沒什麼感覺。”
女方的聲音讓江然之回過神。
江然之沒有否認。
對方又說：“那我們就先這樣聊著吧，省得家裡再催。”
對江然之來說，婚姻是合作形式的一種，合適最重要，感情是次要的。
他相信他們這個圈子裡大部分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像談二那樣的戀愛腦大情種是少數。
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行。”
兩人達成共識。
幾天後，江然之和談霽禮、鬱宸見了一次。
談霽禮問起鬱熙悅的事。
鬱宸說：“我叔叔嬸嬸倒是不逼著熙悅了，就是爺爺還挺堅持的。主要是我叔叔那邊確實出了點小問題。那男的是南城的，意願很強，我爺爺也想借著這次跟人家結親。”
南城那邊的豪門多的是積累好幾代的。
但權貴權貴，隻占了“貴”字，想要沾另一個字，當然要和北城這邊的聯姻。
鬱宸又說：“人挺好的，但我這兩天打聽下來，發現他家裡有點複雜。以熙悅那個脾氣，真要成了，怕是也會不舒心。”
他也不放心她嫁。
他歎息一聲，端起酒喝了一口，說：“當哥哥可真難啊。其實還是知根知底的好。”
說到這裡，鬱宸忽然想到，最知根知底的不就眼前這倆麼。
談二就算了，人家有主，女朋友招招手他就搖著尾巴去了。
鬱宸拍拍江然之的肩膀，“如果是你就好了，我肯定放心。”
但想想江然之變成他妹夫又有點奇怪，而且兩人也不合適。
“算了，你是我朋友。對了，你家裡不是想撮合你跟那誰嗎？怎麼樣了？”
江然之回答說：“就那樣。”
後麵鬱熙悅家裡的事情解決了，江然之幫了把手。
問題解決，再加上鬱宸的遊說，鬱家的老爺子也不再非要鬱熙悅聯姻，事情算是就這麼過去了。
鬱熙悅從她哥那裡得知多虧有江然之幫忙才解決得那麼快，先是愣了愣，忍不住想，他會幫忙是不是有點因為她。
隨後，她又想起那天他平靜地勸她的樣子。
心裡那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像被潑了盆冷水，頃刻熄滅。
那天離開他公寓的時候，她就已經決定放下了。
他們之間沒什麼可能。
而且聽說他在相親，跟人家女方已經接觸過幾次了。
“然之哥……相親怎麼樣了？”鬱熙悅問。
鬱宸：“他沒怎麼說，應該還行吧，今晚還跟人家吃飯呢。”
鬱熙悅垂下眼睛，點點頭。
再這樣下去她隻會對他造成困擾，萬一她哥知道，也會難辦。
今晚江然之確實在和女方見麵。
他們像例行公事一樣，大半個月一起吃一頓飯，隨便聊些客套話。
但今晚女方卻對他說：“我最近認真地想了想，按我爸媽安排的也挺好的，你也不錯，我們各方麵都很合適。江然之，我們奔著結婚相處看看吧。”
江然之：“我們不合適。”
女方詫異地看著他，問：“我們哪裡不合適？”
江然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剛才的話是他不假思索說的。
聽到要奔著結婚相處，他下意識地拒絕。
其實像她說的一樣，他們門當戶對、知根知底。她對他來說是個合適的伴侶人選。
但話都說出來了，也沒必要收回。
“相處沒感覺吧。”江然之說。
女方更加驚訝了，“沒想到你是需要感覺的人。”
江然之自己也愣了愣。
他不是。
這不過是他隨便找的借口。
“抱歉。”
這場相親以失敗告終。
長輩們稍微問了問江然之，江然之的回答也是“沒什麼感覺”。
他們也沒再多問。
這個不成還有下一個。
生活仿佛沒有什麼變化。
江然之和鬱熙悅再次遇見是在一家酒吧。
鬱熙悅跟朋友來玩，在洗手間外的過道裡差點跟人撞上，抬頭才發現是江然之。
這是那天離開他公寓後，他們第一次見。
鬱熙悅語氣平靜地叫了聲：“然之哥。”
江然之：“你也來玩？”
鬱熙悅點點頭，客氣地向他道謝：“然之哥，謝謝你。”
她看了看他，“我先去找我朋友了。”
借著走廊的光線，江然之看見了鬱熙悅眼睛裡的低落。
她沒有再像那個暑假表白被他拒絕後那樣裝作無事發生。
她表現得一點也不灑脫。
江然之卻意識到這次她是真的打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