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周末，談霽禮被談老爺子打電話叫了過去。
自從他被趕出家門後，談老爺子鮮少給他打電話，這是難得一次。
談霽禮到的時候，談老爺子正在屋子裡逗八哥。
認主的八哥在屋子裡是能被放出來的。
此刻八哥正在老爺子的肩上跳來跳去。
“你好——你好——”
“臭小子——”
“談霽禮——”
談老爺子拿著一支筆，對著它，“混賬。”
八哥：“談霽禮——”
談老爺子：“混賬。”
八哥：“你好——”
很明顯談老爺子在教它說新詞。
不過老爺子養的這隻八哥不算聰明。
那些聰明的八哥這麼大能說好多句話，有的背兩首詩不在話下，而這隻到現在也就會“你好”“臭小子”“談霽禮”三個詞。
它小時候剛學說話那會兒也很好玩。
為了讓它認主，它是談老爺子一點點喂大的。
到了可以學說話的時候，談老爺子每天喂食前都會先教它一會兒，沒事還會給它放錄音聽，它愣是連一句“你好”都沒學會。
後來有天談霽禮來，幾句話又讓老爺子看他很不順眼。
他走後，老爺子氣兒很不順，但到了喂八哥的點。
他照常給八哥喂食，教它說話。
那時候老爺子已經存了幾分放棄的心思，認定這隻八哥就是笨。
教了幾遍“你好”後，想到那臭小子比他爸還讓人討厭，老爺子嘴裡的“你好”就變成了“臭小子”。
沒想到這次八哥竟然學出了音調。
老爺子是既欣喜又生氣，氣八哥第一句沒學到好話。
說來說去還是都怪談霽禮那個臭小子。
現在談老爺子早已經習慣，覺得它幫著罵罵也挺好，反正隻罵談霽禮。
見談霽禮進來，老爺子也沒停，繼續教著八哥，“混賬。”
八哥：“臭小子——”
談霽禮在對麵坐下，好笑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隻鳥在對罵。”
“……”
談老爺子氣得把手裡的筆扔向他。
談霽禮接過筆放在桌上。
談老爺子沒說話，把八哥收進籠子裡才重新坐下看向談霽禮。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老爺子身上自帶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尤其這樣看人的時候。
談霽禮還是平時那樣的語調，說：“因為我跟棠棠談戀愛的事。”
這混賬每次都是這樣，什麼事心裡門清。
談老爺子輕哼，“都被趕出家門了，還能騙到棠棠。”
他提醒說：“你給我好好對棠棠，彆犯渾，不然我第一個打斷你的腿。”
談霽禮：“用不著您說。”
談老爺子一噎，“我還不能說了？？”
談霽禮：“您當然能。”
接得倒是快。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老爺子不動聲色地問。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你自己一個人過成狗都行，我也懶得管你。那棠棠呢，你有沒有想過棠棠怎麼辦？讓她跟你吃苦？我可舍不得，也不會答應。”
談霽禮不意外老爺子今天會說這些，笑了下，說：“那您對棠棠好些，以後我還能靠棠棠養。”
“……”
談老爺子手邊一時沒有趁手的東西砸過去。
談霽禮又問：“所以您今天是想拆散我們？”
談老爺子知道這混賬是故意這麼問的，快被氣死了。
他很沒耐心地說：“我的意思是再給你點時間，到你畢業後兩年，折騰不出什麼東西就老老實實滾回來聽安排。”
“給你這麼長時間不算欺負你了吧？當然，這幾年你還是彆想家裡幫你一點，靠自己才叫本事。”
談霽禮這次沒說話。
談老爺子有些意外，都犟一年了，沒想到最後用的是這招。
可算是有能降住他的了。
這點倒是跟他爸一樣，大情種一個。
談老爺子：“你不說話就當你是答應了。”
外麵傳來動靜，許恩棠來了。
談老爺子今天把許恩棠也叫了過來，喊她來吃飯。
對上許恩棠，談老爺子立馬換了副慈祥的表情，問：“棠棠你怎麼來的，自己開的車？”
許恩棠走進來，點點頭說：“我開車來的。”
談老爺子：“不錯不錯，胡同裡好進來吧？”
許恩棠：“還行，就是得慢慢地開。下次我開車帶您出去轉一圈。”
談老爺子很開心，“好好好，肯定要坐坐你開的車。準備吃飯吧，今天弄了些河鮮來。”
談振文的畫展昨天上午在北城美術館開幕，許恩棠和談霽禮跟鬱宸他們說好今天下午一起去看看畫展。
在談老爺子這裡吃完午飯，兩人就離開了。
許恩棠吃完飯有些困，換的談霽禮開車。
車緩慢地開出胡同，許恩棠坐在副駕上看著談霽禮，開口說：“談霽禮，你不需要因為我跟談爺爺妥協。”
談霽禮微頓，瞥了她一眼問：“你都聽見了？”
許恩棠“嗯”了一聲，“我剛好聽到。”
她到的時候，裡麵正在說這個話題。
她當時也不好進去打斷，就在外麵站了會兒。
談霽禮笑了笑，語氣漫不經心：“沒有因為你妥協，爺爺給的時間也差不多。”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明明就是。
那會兒談老爺子說完，屋子裡的沉默讓她的心都揪了揪。
許恩棠知道他以後肯定是成功的，但不想自己成為他的負擔和顧慮。
她說：“我是可以自力更生的，沒什麼吃不吃苦的，不需要你為我提供什麼。而且——”
就像他開玩笑時說的那樣。
“而且我是可以養你的。”
正好會車，談霽禮把車往旁邊開了開，讓人家先過，轉頭看過來。
許恩棠也在看他，身體微微朝向他。
外麵太陽正盛，電瓶車和打著傘的行人從她另一側的副駕車窗旁經過。
談霽禮看進她的眼睛裡，“你這樣——”
他的語氣很溫柔，有些無奈，又沒那麼正經：“我可就真讓你養了。”
許恩棠點點頭，“行的。”
雖然她讀書還要讀很多年，等賺錢還要挺久的，也不知道能賺到多少，但她有些積蓄，也是夠的。
談霽禮笑了起來，一隻手伸過來揉了揉她後腦的頭發。
“知道了，我們棠棠同學可以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