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智身後。
陸智走得快，他就小跑跟上，陸智放慢腳步，他就隻留個兩步的空間慢慢地跟著。
陸智去了山頭坐著發呆，他也就在她身後幾步的地方坐著，盯著她的背影不出聲，但也不離開。
熊來了。
小胖子還是有些怕的，但想著陸智在，穩了穩心神。
“我今天沒帶肉。”
小胖子不知道這話是對他說的，還是對熊說的，下意識啊了一聲。
“你把他吃了吧。”
小胖子這下知道話是對誰說的了。
他連忙起身，跑到陸智身邊坐下，料定熊是不敢過來的。
果然，熊盯著看了半晌，似乎是意識到了沒吃的，悻悻離開了。
陸智皺著眉頭：“離我遠點！”
“哦。”小胖子手撐著地，屁股往旁邊挪了兩步。
“你怎麼了？”他看得出來，陸智心情不好，很不好。
陸智也說不上來自己怎麼了，就是很煩，煩得想打人，想見血。
於是，她一拳捶在了地上。
“啊！”小胖子起身，跑走了。
隔了好久，他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布，臟兮兮的，應該是用來擦桌子一類的。
“這破村子連個紗布都沒有，這是最乾淨的一塊布了。”
經過這段時間，小胖子知道，陸智討厭與人有肢體接觸。
他走近，見她沒反應，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她的手。
四個指節處都滲了血，看著都疼。
小胖子湊近，輕輕地吹。
“你再煩，也不要虐待自己啊。”說著，本來是想拿布給她擦一下的，看了看算了，開始用胖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替她拍去傷口處沾染的顆粒塵土還有雜草。
拍完後，又拿著水瓶給她衝洗。
“有點疼，你忍一下哦。”
“疼？”陸智有些迷茫，她看向自己的手，有傷口，該是疼的，可她絲毫不覺得。
這樣的傷口壓根不夠，不夠撫平內心的煩躁。腦海有一個念頭，是製造更多。
她抽回手，又要往地上砸，小胖子眼疾手快的，迅速去抱她的手，可陸智的力氣，他壓根阻擋不住。
所以最後在陸智砸向地上的時候，他認命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中間。
撕心裂肺的疼痛襲來。
他硬是咬著牙，不想讓聲音溢出來，可也阻止不住，最後變成了悶哼。
額頭也浸了汗。
見陸智看向他，眼裡儘是茫然，他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非常難堪的笑容：“沒事，我沒事。”
陸智用了多少力，她自己清楚。
在小胖子伸手的同時，她挪開了拳頭，可還是砸到了他的小指頭。
小胖子的小指骨碎了。
陸智突然想起來，手指骨頭碎裂是什麼感覺。十指連心，是鑽心的疼，但疼著疼著就麻木了。麻木的時候，就打碎另一根，然後接著疼。再麻木，再打，直到疼暈了過去。
她記得暈倒前，有個少年站在自己麵前，問她：“你服不服氣！”
她說了什麼？
陸智閉上眼，仿佛看到了那一幕，看到了虛弱的自己，在純白色的房間內，有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不、不服。”
再然後，眼前湧入一片漆黑。
陸智迅速睜眼，身上已經染了一層薄薄的汗。
小胖子還捏著自己的手，因為疼痛，臉色蒼白。
陸智起身，低眸看他，陳述事實：“你手指斷了。”
若是以往在家裡，嬌生慣養的小胖子是磕破了點皮都會哭喊得全家都來哄的，可此刻，他忍著疼痛起身，回應陸智：“嗯。所以你下次彆打自己了。”
他又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隻有十根手指。”
陸智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有了陸智的這頓打，村民們一時是真不敢再惹她，同時也不敢惹小胖子和小花。主要是怕他倆告狀，然後又換來一頓打。
有村民覺得這樣窩囊，甚至提議：“不然報警吧。”
有人罵他：“你傻了？報警你媳婦還要不要了！”
最後是村長發話：“橫豎隻是個丫頭，隻要不惹事，由著她去吧。”
李大壯心裡千萬個不願意。因為陸智的舉動，大家對他都挺有意見的了，而且現在搞得他都不敢接兒子回來， 怕他被陸智揍。
當夜，因為手疼，小胖子翻來覆去睡不著。
之前兩夫妻被他哄得開心，給他安排在了更舒適的裡屋。可上次小胖子明著幫隔壁那個力氣大的傻丫頭，而且現在也不擔心他逃跑，便又將他安排到了外麵沒有窗戶的屋子睡。
裡屋，男人女人的呼嚕聲打得跟交響樂似的，此起彼伏的。
在呼嚕聲中，外麵的門開了，聞聲小胖子坐起身，警惕地盯著房門的方向。
好幾秒，外麵沒了任何聲響。
再接著，是房門吱呀打開的聲音。
沒有燈光，小胖子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但他很快認了出來。
“二丫！”
喊罷，又趕緊收了聲，聽見裡麵的呼嚕聲在繼續，才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你來乾什麼？”他壓低聲音，“我們出去說吧。”
兩人去到院內。
月光下，小胖子看清陸智手裡拿著的東西。
是乾淨的紗布和長方體小木塊。
“手。”她言簡意賅。
小胖子乖巧伸手。
陸智替他穩固好，期間小胖子一聲沒吭。
“這幾天彆亂動了，等骨頭愈合。”
這裡沒有醫院，即便恢複了，形狀上也肯定有些奇怪。
“嗯。”
“等好了，我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