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餘杭城外，南山山頂。
白素貞、小青坐在山頂崖邊，依偎在一起，望著落日餘暉下的群山峻嶺。
“姐姐，真要走嗎？”小青小聲問道。
“有因必有果。”白素貞輕聲道，“他間接促成許仙、金家小姐的婚事，並且勸我不要破壞許仙的姻緣。
現在他自己也有了未婚妻，這是上天在讓我們離開。”
“他有未婚妻，咱們為什麼就不能留在他身邊了？”小青嘀咕。
白素貞瞧著小青，蹙眉問道：“你不介意他有彆的女人？”
小青臉頰微紅，“我沒想過，就覺得如果姐姐你做他的女人，我肯定是不介意的。”
“他把你教壞了。”白素貞無奈道，“他一邊撩撥著你，一邊又對我彆有用心，就是想讓你接受他可以有彆的女人。”
小青想了想，看著白素貞，“如果是姐姐你，我真的不介意，就算真讓我給他當侍女，隻要能一直陪著姐姐你，我也是願意的。”
“你可以不介意，但我不能不介意。”白素貞輕聲道。
小青蹙眉，不滿道：“我都不介意，你為什麼要介意？我們是姐妹，我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給你分享，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分享？”
“我說的不是我介意，是我不能不幫你不介意。”白素貞解釋道。
小青想了想，沒聽懂。
白素貞道：“他如果隻有你，也就罷了，但他還想要有外人，那就不行。”
“可他都願意陪咱們私奔了啊。”小青嘀咕，臉頰有點發紅。
“我們不能破壞他的姻緣。”白素貞搖頭道。
“可我也不想離開啊。”小青無奈道，“我都答應要留在他身邊百年了，現在離開，這不是讓我言而無信嗎？”
“如果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白素貞平靜的道，“我自己回蜀州。”
小青臉色微變，連忙挽住姐姐的手臂，“我肯定是要一直跟著姐姐你的。”
白素貞臉色緩和。
“那姐姐還報恩嗎？”小青小聲問道。
白素貞臉色微滯，沉默半晌，緩緩道：“你那乾坤袋裡，有一筆銀子，明晚，咱們用乾坤袋裡的銀子買一張那混蛋的字畫。”
小青眨了下眼，“也就是說，咱們今天不走了？”
白素貞悶不作聲。
“那今晚？”小青低聲問道。
白素貞蹙眉，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不去。”
“要是不去的話，他會不會懷疑？”小青擔憂道。
白素貞幽幽道：“你以為回去了，他就不懷疑了？你真覺得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猜，他第一晚，就猜到真相了。”
小青一怔，呢喃道：“他既然猜到了，還那樣親近咱們…”
白素貞抿唇不語。
好一陣後。
“姐姐，咱們今晚回去看看吧。”小青挽著白素貞的手臂，小聲道，“就在暗處看看，不跟他見麵。”
“……嗯。”
…
夜半時分。
江源站在院落池塘邊，駐足不語。
許久過後。
他脫光身上衣衫，跳入池塘裡，不斷深入，左看右看。
在整座池塘轉了三圈，走上岸邊，登上石橋，抬眸望向月亮，神色悵然。
“她們走了，連你們也要離我而去嗎？”
江源喃喃自語。
江宅北邊，一片屋簷上。
白素貞、小青安靜的看著渾身赤裸、站在石橋上、神色悵然的江源。
“姐姐……”小青低低傳音喊道。
白素貞抿唇不語，右手緊緊抓著小青的手腕。
小青無奈，隻能遠遠瞧著江源，無法上前。
在石橋上，足足站了一個時辰，江源才一臉失魂落魄的離開。
離開時，腳心稍稍用力，悄無聲息的震起橋麵表層塵灰。
白素貞、小青對視一眼，兩女身影一閃，瞬間來到石橋上。
“姐姐……”小青傳音喊道。
白素貞傳音道：“以他的性子，大概過不了幾天，就會忘掉我們。
他那個未婚妻，長得千嬌百媚，等到真正見上，他肯定會移情彆戀，徹底將咱們拋之腦後。”
小青蹙眉，嘀咕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是與不是，很快就知道了。”白素貞冷笑。
小青撇了撇嘴，低聲問道：“那咱們等幾天再離開？等到看到他移情彆戀，完全忘了咱們，咱們再離開？”
白素貞不語。
“至少也要等到許仙把藥鋪開起來之後再離開吧？”小青又道。
白素貞微微頷首。
小青麵露喜色。
“在這期間，你要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不準找他。”白素貞又道。
小青臉頰微僵。
“你難道不想知道，他見了他那位未婚妻，會有什麼反應嗎？”白素貞幽幽問道。
小青想了想，低聲道：“那聽姐姐你的。”
“……”
臨近天明的時候，江源再次來到院落，慢步登上石橋，瞥到石橋上的淺淺鞋印，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徹底舒了口氣。
昨夜在石橋上駐足望月，離開之際，他用雙腳悄無聲息的震起了石橋的表層塵灰。
此刻，石橋上有著數個大小不一、不易察覺的新腳印。
顯而易見。
昨晚在他離開之後，有人在這石橋上駐足。
“持續演戲，是個技術活啊。”
在石橋上駐足半晌，江源又在整個院落轉了一圈，隨後出了江宅，在城北閒逛起來。
“先找許仙，再去殘雪亭坐一天，表現我的憂傷。”
上午，江源來到寶安堂，跟許仙打了聲招呼，便來到張大夫的診房。
“還是老樣子。”
張大夫幫江源把脈過後，拂須說道。
“隻是老樣子？”江源不滿，自從遇到白素貞、小青，自己幾乎每天都在吃大補之物，龍象經也都練到第六卷了，功力更是不知提升了多少倍，身體怎麼可能還是老樣子？
張大夫笑道：“脈象顯示，你還是處男，這難道不是老樣子？”
江源臉黑，起身就走。
來到藥鋪大堂，跟許仙交談起來。
“爭取在你成婚前，把藥鋪開起來。”江源道，“到了明天，我應該有筆錢到賬，到時候你就開始準備買藥鋪門麵吧。”
“好。”許仙難言激動。
江源瞧著許仙，“你和金家小姐又見麵了嗎？”
“這個……”許仙臉頰發紅，低聲道，“她昨天又來了藥鋪買藥，我們說了幾句話。”
“以後要好好待她。”江源叮囑道。
“嗯。”許仙連忙點頭。
“……”
從寶安堂出來後，江源徑直來到殘雪亭，坐在最裡側的長椅上，遠望西湖，表現著自己想象中的憂傷模樣。
“欲把西湖比仙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江源呢喃，回憶起這些天跟白素貞、小青的相處，一時有些出神。
演戲歸演戲，一天沒看到白素貞、小青，還真的有些想念呢。
不遠處的樹林裡。
白素貞、小青靜靜看著江源。
“他在想咱們呢。”小青嘀咕道。
白素貞抿唇不語。
中午時分。
許仙回家時，路過殘雪亭，看到江源正躺在亭子裡的長椅上睡覺，腳步不由一停，站在亭外看了一陣，沒敢去打擾，輕步離開。
不遠處，兩女的目光，在許仙身上停留一瞬，便都再次落在江源身上。
午飯過後。
許仙再次路過殘雪亭時，看到江源還在睡覺，猶豫片刻，邁步走進殘雪亭。
聽到聲音，江源坐起身，瞧向許仙，“怎麼了？”
許仙臉頰微紅，小聲道：“我看到江大哥你一直在這邊躺著，就想著過來看看情況。”
“我沒事。”江源搖搖頭，“你嫂子跟我鬨脾氣，把我趕出家門了，我再躺一會就回家，你去忙吧。”
“哦。”許仙沒再多問。
江源目送許仙離開，又坐了一會，起身也離開了殘雪亭，向城外走去。
“他這又要去哪？今晚不是要拍賣字畫嗎？”
遠遠尾隨在江源後麵的小青，低聲問道。
白素貞低聲道：“大概是南山吧。”
“南山？”小青眨了下眼，“也沒拿畫板啊。”
白素貞不語。
過了約小半個時辰，白素貞的話得到了驗證，離開餘杭城的江源，果然登上了南山。
沒有攜帶筆墨紙硯，自然不可能作畫，江源躺在崖邊的岩石上，打了個哈欠，繼續裝睡、裝憂傷。
“來這裡睡覺？”小青眼裡閃過一抹古怪。
白素貞輕輕咬唇，盯著江源不語。
傍晚時分。
“拍賣會估計要開始了。”小青低聲提醒。
白素貞蹙眉，低聲道：“他應該要去的？”
“他要是不去呢？”小青問道。
白素貞猶豫道：“要不……你先過去，如果開始拍賣後，他還沒去，你就買下一幅畫。”
“一起吧？”小青邀請。
白素貞看了眼江源，輕輕搖頭，“我在這邊看著他。”
小青腦袋微歪，瞧著白素貞，“你在擔心他？”
白素貞心頭微跳，麵上不動聲色，說道：“我是擔心你會背著我偷偷回來找他。”
“那我自己去。”小青撇了撇嘴，說完，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餘杭城。
白素貞悄悄鬆了口氣，盯著江源，餘光瞥到江源身前的崖穀，輕輕咬唇。
…
夜色漸深。
一輛輛豪華馬車，停放在醉風樓周圍。
醉風樓的陳老板帶著四個夥計，站在酒樓外，恭笑著迎接一位位客人。
“還沒找到江解元嗎？”陳老板低聲問道。
“沒，城裡都找遍了。”一夥計低聲說道。
陳老板有些無奈，“那就隻能直接拍賣了，希望這位解元能滿意最終的價格。”
二樓一座雅閣裡。
來自金華城的聶風雲站在窗前，望著大堂裡的一眾書生文士，一臉無奈道：“來了這麼多人，老爹我真不一定能買下來這兩幅字畫。”
在他旁邊，還站著兩人。
皆是高挑女子，皆是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