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班上了車。
所有人都擠在一起興奮的互相開口。
這次的及格率是很高的。
平日那些擦邊在及格線上的都過了。
但不可能都過,一些實在過不了的也就標上了不及格的印記。
98年這一年依舊是三年的義務兵。
他們有些人明天可能就退伍了。
“成才啊,這次考核不錯啊,再過兩年能轉士官了吧?”
成才微微一笑,從衣兜掏出香煙開始分派。
封於修一看,又是春城。
“來,哥幾個都抽煙,要我說啊,理論知識多了有用,但用處沒有那麼大,實際操作才是真格,比如說射程30裡,這是什麼概念,30裡打一炮是什麼樣子,再比如坦克中的機槍怎麼操作,都不是理論可以知道的。”
“我從不死記硬背,在實際操作中才能全麵了解。”
白鐵軍沒心肺的,一把奪過成才的一整盒煙分給了所有人。
大家都壓抑了一早上了,抽支煙那是賽神仙啊。
頓時車廂內吞雲吐霧,進進出出。
走進連隊路上,眾人探出頭大聲的喊叫著。
當兵的都是年輕的,他們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看見意氣風發這四個字的具體表演。
路過的兵紛紛站在一旁側目望著。
伍六一更是悠閒的將腦袋探出去看著。
這次考核後,會有很長時間的休息了。
對於他們來說,這就跟過年一樣的開心。
高誠早就在宿舍麵前等待著。
眾人齊刷刷下車列隊聆聽訓話。
白鐵軍低著頭不敢言語,可又怕連長點名,強硬的抬起頭。
“都散了吧,本連隊榮辱不驚是常態,再接再厲是目標,沒多大的事,回去好好休息。”
高誠一揮手轉身走向了連部去。
“各班,原地帶回!解散!”
——
三班的人回到了宿舍。
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的。
唯獨缺少了一道聲音。
那是平日跟大家夥打成一團的白鐵軍。
他一個人坐在窗戶前,雙手放在窗沿上失落望著外麵的操場。
這就是疏遠了。
開卷考試下的疏遠了。
封於修站在牆角閉著眼睛衝擊著受傷的八根手指頭。
他的手指頭最近很癢刺痛,看來是逐漸的在愈合了。
“哥幾個,我白鐵軍平日對你們還行吧?一根煙我能抽一口,你們誰不落下?”
白鐵軍覺得很委屈,站起身大聲的喊著。
眾人紛紛停下來看向了他。
白鐵軍擦了擦眼睛指著甘小寧,“我天天給你擦皮鞋,那是我下賤嗎?不是,我把你當哥們,我把你們當哥們,不就是一次考核沒及格嗎?我沒及格的多了去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打了你們的孩子了咋地?啊?都說話啊?”
這種冷暴力下,白鐵軍儘情的發泄著內心的不滿。
封於修睜開眼皮,旋即重新閉上。
白鐵軍沒有搞清楚,以前大家都是及格線上的,或者是團部的一般考核訓練。
這次是團部參謀親自來,團長都開卷給答案了。
明擺著不一樣了,什麼級彆的考核能讓團長放水呢?
那就是涉獵到了這個團的任務的時候。
或許這次考核來自於師部的直接下達。
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白鐵軍掉了鏈子。
“白鐵軍,你出來!”史今聽見聲音站在門口喊道。
白鐵軍擦了擦眼淚走了出去。
三班之前的交談變得沉默了起來。
封於修想了想轉身走了出去。
在走廊中,白鐵軍低著頭紅著眼睛。
史今站在麵前寬慰著。
“沒事的,一次考核,你一個人的成績好壞對於總體成績影響不大,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你已經很好了,體能現在已經達標了,快要到了優秀的標準了。”
白鐵軍低著頭。
“去吧,就跟往常一樣,放輕鬆。”
白鐵軍搖了搖頭,“班長,我對不起你。”
史今拍了拍肩膀,“你沒有對不起我,你要對得起自己。大家都是從農民來的,我也是,許三多也是,你看他。你比他早兩年的兵,不能被他給超過吧?”
“謝謝班長,我好多了,我下去散散心。”白鐵軍敬了一個禮,轉身走下了樓梯。
史今深吸一口氣,目光一掃看見了封於修。
“三多啊,表現不錯啊。”史今豎起了大拇指。
封於修點了點頭。
史今微微一笑也習慣了淡漠的反應,轉身走了下去。
——
“白鐵軍啊,你看你,又拖累了你們班了,你們班長真好,要是在我們班,非要讓你咬洗腳盆。”
馬軍悠閒的晃著腹部繞杠,奚落的看著站在一旁的白鐵軍。
白鐵軍冷笑一聲,“對對對,你們班長真厲害,一個筋鬥翻八十米。”
“喲,還不服氣。”馬軍從單杠跳下來,拍了拍手,“全團俯臥撐記錄是我們班吧?多少個來著,2600個。你們班……就伍六一能打,腹部繞杠也才187個。”
“也才?喲,口氣很大啊,我就納悶了,我沒招惹你,你為什麼要過來奚落我呢?”白鐵軍站起身不善的盯著馬軍。
“你們班有個許三多是吧?我就不服氣,怎麼了?有問題?”
白鐵軍愣了愣,反應了過來露出笑容,“我好像聽過你,給一個新兵洗了兩次腳,咽不下這口氣對吧?三班其他人都太強了,你就來找我事了?你也不求行啊,挑個最軟的柿子來捏。”
白鐵軍瞬間就明白了。
今天考核的時候,這個馬軍就一直看著三班。
他一開始以為還有他熟人呢。
沒想到是找仇家呢。
不過部隊就是這樣,都是熱血方剛的年輕小夥子。
就是要服氣,讓對方服氣,也讓自己服氣。
很顯然,這個馬軍思前想後,還是不服氣他給封於修洗腳的賭約。
這種事部隊時常發生,連長也喜歡看。
有爭鬥才有進步的動力嘛。
“不服?”馬軍咧開嘴,左右看了看,抬頭指著單杠,“敢嗎?不敢叫一聲馬爺低著頭離開,去三班找個頂個的來。”
“有什麼不敢的,不用其他人,我一個人料理了你!”白鐵軍正愁怎麼跟三班的人繼續融洽呢。
這不是好機會嗎?
“有種,不過不多!”馬軍抓住單杠開始準備。
白鐵軍脫了帽子扔在地上,也跟著翻了上去。
遠處,封於修平靜的看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