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花朝與荷仙正僵持著的時候,蕭雲寒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這局麵。
前者以馴養的異獸牽製住環繞在荷仙身邊的妖魂,蕭雲寒則乾脆利落地一劍封喉。
荷仙殞落,那些數不清的妖魂也都沒有了限製,四散奔逃。
同一時間,天空中鋪展開那漫長看不見邊際的宣紙,紙上以魔修的鮮血寫下密密麻麻的字。
卷舒展開來的時候,狂風驟起,宣紙如同鎖鏈一般交叉縱橫,在狂風當中巋然不動。
在應付著徐妙妍的時候,閻真兒抬頭朝著上空那些看起來毫無用處的紙與字看去一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如同鎖鏈般的紙卷仿佛在她的身上施加了看不見的限製,伴隨著何惜之聲音的響起,一股難尋根源,難以抵抗的力量挾持了她。
“我君在西,跪——”
聲音落下,所有魔修們的身體都不受控製地麵向了西方,膝蓋打彎跪了下來。
趁此機會,徐妙妍飛速攻向她,閻真兒隻得召出了三個稻草人來阻攔。
丹真人說道:“這是利用大乾立國十萬年來形成的規則之力,但此法使用是有限製的,唯有朝堂上的肱骨之臣,亦或者是家族底蘊豐厚,於大乾有功的朝臣方可使用,這群道修當中,還有朝廷的人來了!”
“一叩首——”
何惜之再度開口,眾魔修隻感覺到有什麼力量在用力按著他們的頭狠狠磕下去。
閻真兒的額頭上都出了一層汗:“若說肱骨之臣,我們這邊不是也有一位嗎?”
“請出百官殿的守官來?”丹真人猶豫問道。
但其實他現在還是更想直接轉移仙島。
“請!”
不多時,在何惜之手持染血毛筆,虔誠地望向西邊京師方向的時候,一股濃重的屍氣自身後越來越近。
他眸子眨了眨,轉過身來,看向了那麵容被水泡得潰爛,身上還穿著破破爛爛古舊朝服的行屍。
而後拱手一禮,不卑不亢道:“晚生何惜之,見過墨大人。”
墨淩則仍是仰著頭,看向空中紙卷鋪展開來的一道道血字。
何惜之所寫,乃是大乾開國以來十萬年間的曆史,在最開始的時候,墨淩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盯著那裡看了半晌,怎麼也看不夠,可時間正在一點點推移,如往昔亦如現在,向後看去,這十萬年間發生了數不清的事,原來他墨淩,也隻是在這浩瀚如海的血史中,占下了兩字而已。
“君棄我,我不可棄君,此為臣子本分。”
“起初聽到墨大人還存於世間的時候,晚輩屬實驚訝了一番,又想到您身為大乾的開國功臣,如今卻自暴自棄來了這望仙宗魔尊麾下,晚輩不敢想,若陛下知道了此事,該是多麼傷心。”
“陛下不會傷心的,他冷情得很,但唯有這樣的人,才能治理好這一眼望不到頭的國土。”
“看來這十萬年間,還是沒有改變墨大人的心意。”
何惜之也抬頭,向著史卷最開始的地方看去。
墨淩,與夏辭初一同修道,一同長大。
夏辭初以武打天下,墨淩便追隨身側,屢獻奇計,立下了不世之功。
大乾建立之後,夏辭初便立即封了他為丞相。
但這位墨丞相做過的,卻是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大乾一統後,兵力匱乏,百姓需要休養生息,道法佛法也需要弘揚,而墨淩就是在這時候提出了南下攻打妖國的計劃。
並且,也是他提出了妖族為奴的觀念,甚至一度想要將國家內部的妖族們全部驅趕出境。
他身為丞相,又是開國功臣,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百姓都會爭相效仿,於是在那段時期,大乾國境內的妖族們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被人看不起,到什麼地方都會受到貶低和排擠,這還是程度最輕的,那時的大街小巷上,毆打妖族的事情屢見不鮮,但妖族若想繼續生活下去,是萬萬不能還手的。
彼時關於大乾境內妖族的律法正在製定中,其中便有一條妖族不可主動傷害人族的律令。
也是因為這一條律令,妖族被毆打時若還手了,狀告到官府,人族就會被判定為無罪,有罪的反而是妖族。
那時的妖族,即便是被當街打死了,也不會有任何人為他們伸張正義。
這並非墨淩做過最殘忍的事,真正致使他被處死的,是在沒有通過夏辭初同意的情況下,他帶著人,一夜間處死了三萬的無辜妖族。
那件事傳遍了整個大乾,引起了所有妖族們的反抗,一封封血書被遞到京師,傳到了夏辭初的麵前,要求處死墨丞相,否則,他們妖族就要徹底造反。
剛剛開國,夏辭初也忙得焦頭爛額,原本以為將部分政事交給墨淩他可以放心,誰料剛剛從平亂的戰場上下來,回到皇宮的時候,便遇到了群臣質問墨淩的局麵。
大乾當中的妖族,力量也是不可小覷的,若他們起兵造反,絕對會動搖這剛剛建立沒多久的政權,尤其是現在,這個兵力匱乏,連陛下都還需要親自上戰場的時候。
被他們圍著質問,墨淩卻是一言不發,這些人分明在昨日還對他百般奉承,稱讚著他貶妖為奴的觀念乃是天意所向,今日妖族的血書一遞上來,就全都變了嘴臉,橫眉冷眼指責著他,聲聲泣血。
所以他從不在意這群朝臣都說了什麼,想了什麼,他隻想要夏辭初的態度,他想著,夏詞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夏詞,是他遊曆世間的化名,亦是紀師為他起的小名。
但當夏辭初聽到他一夜間殘殺了三萬無辜妖族的時候,勃然大怒。
夏辭初要處死他,給那數不清的妖族冤魂們一個交代。
而夏詞想要偷偷放他走,為的是多年相伴的情誼。
墨淩沒有離開,那時他便是穿著這身朝服,站在夏辭初的麵前。
“妖國不除,大乾危矣!蒼旻之下,人族為尊!”
他不需要乾帝的寬仁,亦會為自己不周全的行為承擔責任。
這世間無人能夠評判他的對錯,亦無人可以指責他的手段。
他便這樣瞪著通紅的雙目,自刎於夏詞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