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
自己的劇本是完美的,自己對洛文的掌握足夠。
洛文終究是人類,他分得清善意與惡意,會明白誰對他好,誰對他壞。
自己拿出了得力的信徒陪他過家家。
特意抓了三隻鬼婆來陪他做魔物料理。
甚至不惜從寶庫裡硬生生掏出來一座煉金加工廠,來哄著這個傻小子玩。
這般付出,理應獲得回報。
然而洛文現在還是這副模樣,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是那落魄的下等神,自己懶得搭理一眼的路邊野狗,是那諾紋妲將洛文當成了她重振旗鼓的最後一根稻草,死死抓著不放。
杜瓦爾不屑於跟那種為了活著連自尊都棄之不顧的敗類一樣,他有自己的尊嚴,作為賊神,他看中的東西能偷是一定要偷過來的,能騙是一定要騙過來的。
搶永遠是下下策。
但這個不知好歹的螻蟻竟然真以為她的偽裝完美無缺,以為自己的齷齪沒人發現。
不·許·在·專·家·麵·前·行·騙!
杜瓦爾瞬間耷拉下來了臉,他反手將那盒子扔在了地上。
啪嗒一聲,昂貴的鑲金盒子碎裂,露出了裡麵容納的東西——那並不是什麼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香檳酒秘方,而是一大包漆黑的,如同琉璃一樣的碎片。
“洛文大人,難道您就不奇怪?為什麼剛返回王都就遇到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女孩兒,為什麼這個姑娘的名字和魔王諾紋妲隻有一個音節的差距?為什麼她總是自作主張地替你決定一切?”
諾紋妲的笑聲戛然而止,她被從地板冒出來的鎖鏈強製束縛住了手腳,硬生生的把她從地上給拉了起來。
杜瓦爾舉起了文明杖,轟隆轟隆三聲,那巨大的探照燈從高空落下,砸在地上,周遭一瞬間陷入黑暗,三盞燈將諾紋妲圍了起來,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刺的她睜不開眼。
那漆黑的琉璃碎片漂浮起來,在半空中彌合,重組成了一枚滿是裂痕的王冠,飛到了動彈不得的諾紋妲頭頂。
王冠再度回歸了複仇與歡愉之神,魔王諾紋妲的頭頂。
即便這非她本意。
“呃!”
諾紋妲掙紮不了,那黑王冠再度戴上的瞬間,她的身體不可抑製的發生了轉變。
從洛文身上吸納,存儲的信仰開始發生了性質轉變,而她自己的身體也跟著發生了變化。
原本是同洛文一樣的灰發開始逐漸褪色,向著純白衍化。
紫色的眼眸灌注了血色,一點點的轉變為赤紅。
額頭上的皮膚凸起,漆黑的雙角刺破了皮膚。
纏繞著諾紋妲身體的鐵鏈子發出了嘎巴,嘎巴的斷裂聲來,最後嘩啦一聲被掙紮斷裂。
年幼的少女,飽腹之神的第二位信徒溫答已經不見了。
站在原地的是個成熟的女子。
她的身體豐滿而玲瓏,模樣妖嬈而又端莊。
白色的長發在燈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
昂貴的裙子被撐破,堪堪遮擋住身軀。
或許,隻有臨行之前洛文送給她的一個支援者專用的小儲物袋能夠證明,她曾是那個和洛文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溫答。
……
諾紋妲抬手捂著自己的臉,無助地蹲了下來。
“不,彆……洛文,不要,不要看我的臉……”
那聲音濡濕,怯懦,可又聽著那麼讓誘人,像是在刻意撩撥一樣。
洛文呆呆的看著那個聚光燈中間的女人,揣在胸口的畫冊掉在地上,風吹亂了書頁,定格在了洛文未能收集完成的彩頁上。
“諾紋……妲?”
“不錯,正是她。”
杜瓦爾誌得意滿的大笑起來,他舉起雙手,如同炫耀自己的傑作一般。
“這就是落敗的魔王,一直蟄伏在你身邊,一直伺機而動。她利用了你的善良,把你當做她重新君臨魔界,再度戕害人類的工具。從來就沒什麼溫答姑娘——隻有一個下賤的神,一個戰敗的王,一個卑劣的苟延殘喘的低等生命!”
“洛文,彆聽他的。”
顯現出原型的諾紋妲慌亂地看著洛文,哽咽道:“他是騙你的,我不是諾紋妲……”
“還有什麼比眼見為實更有說服力的?看吧,神父大人。”
杜瓦爾拿起自己的文明杖——那根銘刻著高階束縛魔法的法杖。
“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吧?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一直很想品味一下魔王的味道嗎?她歸你了,儘情享用,不論是煎炒烹炸,還是剜肉喝血!都隨便你!!”
杜瓦爾猖狂的聲音夾雜著機械的轟鳴,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洛文的內心。
洛文的雙眼透出濃濃的失望,他抬起手,那根造型奇特的長柄重錘回應了他的呼喚,飛向了洛文的手中。
“溫答……”
“洛文神父,嗚,嗚……”
諾紋妲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絕望的啜泣。
她不再進行任何辯解,甚至沒辦法抬頭麵對洛文失敗的表情。
洛文的臉因為難過而痙攣了一下,他死死捏著重錘,低下了頭,沉默了許久,再度抬起頭來。
因為信任被背叛,慈悲的神父雙眼已經被憤怒所充斥。
他從牙齒嗤出了一口熱氣,心中躁怒的火焰卻沒有因此而熄滅。
他曾經給予對方最大的熱情和善意。
可對方回報自己的,卻是數日的欺瞞和謊言。
杜瓦爾捏著下巴,眯著眼睛,等待著諾紋妲身上的衣物被扯碎,被憤怒的神父親手撕扯成肉糜,以報她攪擾了自己好事的仇恨。
複仇女神,你就——
“嘭!”
痛貫天靈的一記重錘,像是敲釘子一樣把杜瓦爾硬生生砸進了地麵十厘米深。
“還真跟昨晚溫答姊妹對我說的一字不差!”
氣急敗壞的洛文高高舉起重錘,再次砸向了杜瓦爾的腦袋。
杜瓦爾完全沒尋思過來是什麼事兒,身體本能的閃避,卻被洛文空中變招的重錘砸在了後腰上,這一錘子把他輪飛了將近兩米遠,讓他重重的砸在了探照燈上。
“咳!”
杜瓦爾吐出了一口血,莫名其妙地看著憤怒到頭發都豎起來的洛文。
“等等,洛文神父?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我本以為你是跟我誌同道合的夥伴,我甚至考慮過邀請你加入飽腹神教,當第三人——昨晚溫答告訴我你今天可能為了離間飽腹神教,會用一些下作手段的時候,我還不信!”
洛文高舉起重錘撲向了杜瓦爾,大腦完全混亂掉了的杜瓦爾根本沒想到劇本裡會有這一幕,倉皇地向後閃避。
“等等,神父大人?她是諾紋妲啊,你的仇人,你最想吃的人啊!?”
“時至今日了你還滿口謊言!!!”
洛文投擲出了手中的重錘,那造型特殊的錘子竟然在半空中觸發了機括結構,變形重組成了一把重刃,險些砍斷了杜瓦爾的腦袋。
杜瓦爾冤枉至極,滿嘴謊言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說真話還被人不信的憋屈:“為什麼你不信任我!?我不是你的同伴嗎?!”
“那你告訴我,你盒子裡的秘方呢?”
洛文抬手呼喚回了那特殊的重刃捏在手中,彎著腰,張開嘴巴,怒火中燒地瞪著杜瓦爾:
“好,我給你機會,你來解釋——為什麼盒子裡空空如也?你視若珍寶的秘方,我們來到這裡的根本原因哪裡去了?”
“這……”
“還有,為什麼你明知道她是魔王卻還答應帶來這種地方?明明連外麵那些冒險者都不肯帶進來,明明連教國的聖女都不願意帶進來?”
“這,呃……”
“假如你真知道她是魔王,為什麼不從最一開始就告訴我?為什麼讓我們一起在你小鎮裡生活了整整三天,事到如今才說?”
“那,那是因為……”
“為什麼你不光能識破魔王的偽裝,還能強行讓魔王顯露出身體?難不成……你一個埃爾文王國的男爵,一個故鄉被魔物侵占,甚至要雇用冒險者來清掃魔物餘黨的人,卻有足夠的自信憑著自己能夠壓製魔王?”
麵對洛文連珠炮一般的發問,杜瓦爾發現自己沒法回答。
是啊,如果早知道溫答是魔王,為什麼不最一開始就揭穿?
自己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予洛文最致命的打擊,讓他精神崩潰,把自己當成救命稻草來依靠。
但,但這不能說啊?
不對……
洛文為什麼能問出這些問題?
他的腦子真的帶得動這些問題嗎??
自己就是因為察覺到他智商有缺陷才忽略這些疑點不去設計的啊……
難,難道說……
杜瓦爾抬起頭來,不經意間看向那個跪在地上哭的魔王。
諾紋妲赤紅的雙眼裡麵根本沒有眼淚,她從最一開始就一直在假哼哼。
察覺到杜瓦爾看向自己,魔王微微抬起了手,以洛文看不到的角度,衝著杜瓦爾扭過頭來。
魔王的眼睛張的誇張的大,一隻瞳孔放大,另一隻瞳孔驟縮,她卑劣的大張著嘴,嘴角能咧到後腦勺去,吐出的舌頭還打了他媽個勾。
“說啊,為什麼要騙單純無知的洛文神父大人,難道說你想通過這種方式讓洛文大人以為自己上當受騙,精神崩潰,以此把你當成救命稻草去依靠?你這該死的——摸男人手還在上麵留記號的南通?”
……
……
……
槽!
這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