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團隊大獲全勝,於傍晚時分返回到了營地裡麵。
一公裡的路花費了整整一個下午,聽上去有些荒誕,但這已經是全體“冒險者”們竭儘全力的成果了。
大夥兒精神都快崩潰了。
拜托,你知道那個地精寨子裡麵有多少地精嗎?
洛文竟然要求把那些屍體全都運回來,還說什麼要吃好久。
不是哥們你打算吃多久???
兄弟們當中也不是沒有殺人越貨,甚至是將受害者開膛破腹挖出心臟來吃的。
但是你知道兄弟們吃人隻是凹人設,凸顯一下“哦我特彆狠毒,我超叛逆,法律約束不了我,我是超級大惡人”這一類特點的。
為的是出名,不是他媽的真讓你把類人魔物帶回來頓頓當飯吃!!
一想到今天晚上的晚飯,“冒險者”們都唉聲歎氣的,可自家神祇不知道受了什麼蠱惑,偏偏硬是讓他們答應洛文的全部要求。
有人已經想跑路了,但是在回到香檳小鎮,看到那個站在小鎮門口等候他們回來的金發男人時,這幫無法無天的大盜們又不得不收斂了這個心思。
阿波流特靜靜地看著返程的隊伍,像是個家族的大家長一般。
坐在最前頭的牛車上的洛文看到了阿波流特,熱情的抬手示意。
阿波流特微笑著以頷首回敬,同時看向了坐在洛文身邊的杜瓦爾。
杜瓦爾麵對自己的首席信徒並未給好臉色,隻是譏諷地對著阿波流特冷笑了一聲,壓低了禮帽,坐在牛車上徑直進入了小鎮。
阿波流特察覺到了神明的不滿,也明白,大抵是因為自己擅自在門口迎接,違背了神明命令自己全程保持隱匿的指令了吧?
稍後自己自會去跟神明解釋,但眼下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波流特默默地站在小鎮門口數著進入村莊的“冒險者”們,在最後一輛牛車承載著地精屍體進入小鎮後,阿波流特得到了結論。
總共回來五十八人。
又少了。
原本阿波流特對減員有過心理預期,但自從洛文進入小鎮後,減員速度大大超過了自己的預期數據。
遊蕩者的確不擅長對付魔物,但這些隻顧著自己,心中沒有榮譽感和團隊觀的社會渣滓也極難死在魔物手裡。
都跑了?顯然不會。
這些見錢眼開的垃圾就算藏起來躲懶不去麵對魔物,也會在返程的時候偷偷混入隊伍裡。
所以他們是回不來了,是被殺了。
阿波流特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他回身跟上了隊伍,目光在人群之中掃過。
是誰動的手?
這些人都是能在短時間內調集過來的,遊蕩者集體中的精英,這幫人的身手和貪婪都是經過神明認證的。
洛文殺的嗎?不可能,洛文不會做這種事。根據情報顯示,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殺人的記錄。
那麼今天跟著出去的“外人”隻剩下了一個……
阿波流特的目光鎖定在了包餃子小隊的第四名成員,那位明明今天在臨時營地摸魚了一天,此時卻躺在牛車上睡大覺的言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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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魔物的屍體分發給遊蕩者們去處理之後,洛文掀開了帳篷去看望養病的諾文妲。
可剛掀開簾子,諾紋妲就哇的一聲撲了上來。
“哇,洛文,你終於回來了!!”
“哎呦,怎麼了怎麼了?”
認識了許多天,但這還是第一次姊妹這麼委屈地撲向自己懷裡,洛文蹲下來抱住了溫答,抬手輕拍著溫答的後背,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我不是臨走的時候說了,一個人覺得害怕就去找薇薇安女士嗎?”
諾紋妲一頓,緊跟著更委屈地摟緊了洛文。
自己倒黴就倒黴在這個勾八聖女身上了。
她打算乾掉賊神啊!
神是那麼好殺的嗎?
曾經的自己沒準還能想想辦法,但現在自己都落魄到借宿在聖光老女人的地盤上了,哪裡還有對付阿卡的本事啊?
可如果自己不想出來辦法,那瘋子惡魔就要豁出去將全部位麵拉入混戰,開啟新一個戰亂紀元的代價,強行在人類世界降臨本體。
她不怕死,我怕啊!
諾紋妲心中的萬般委屈說不出口,隻能死死地抱著自己唯一的信徒——倒不是為了尋求安慰,而是這倒黴事兒全是因為這個家夥鬨出來的。
洛文這個智商5的白癡到底有什麼好的,能讓那惡魔覺得有資格被賊神惦記上?
這弱智何德何能?
賊神雖然位階不高,但寶庫裡麵什麼都有,就連黑暗女士的褲——
“嗯?”
諾紋妲突然抬起頭,鼻子一抽一抽的,她推開了洛文,吸著鼻子,像一條專業的警犬一樣追尋著味道的來源,最後她雙手握住了洛文的左手手背,並將之舉了起來。
洛文的手背上麵繪著一張鑰匙和鎖孔的圖案。
那圖案在神界的知名度不低,諾紋妲也見過。
“……”
紫色的眸子內,諾紋妲的瞳孔瞬間放大。
那圖案倒映在她的眼睛裡,揮之不去。
她一下子收斂了所有委屈的聲音。
諾紋妲沉默地低下了頭,灰色的頭發垂落下來,梳在頭邊上的側馬尾耷拉著,一晃一晃的。
身子在輕輕地發抖。
洛文看到這一幕有些擔心,連忙問道:“怎麼了姊妹?到底發生什麼了?是不是有不規矩的冒險者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讓他給你跪著道歉。”
“沒事的。”
諾紋妲再次抬起頭,她臉上的委屈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
“沒事了,嗯,沒事了。”
她鬆開了洛文的手,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距離以便全麵地看到洛文的全身。
諾紋妲深呼吸了一聲,捏緊了顫抖著的拳頭。
嘎巴,嘎巴。
諾紋妲將拳頭藏在了自己的背後,抬頭笑著問洛文:
“洛文大人,我問你個問題哈——你說一個窮的不能再窮的乞丐在大街上,落魄到全身上下就隻剩了一個破碗,那裡麵放著她好不容易討來的三枚銅板。她今晚就指著這個銅板買麵包吃飽了肚子……可是有個品行惡劣的小偷,他分明頓頓能吃飽什麼都不缺,但是偏偏看到了乞丐的破碗硬是要搶走,這種事情您怎麼看?”
洛文沉默了一下,撓了撓臉:“雖然我沒遇到過這種事,但世界上應該沒有比這更侮辱人的事情了吧?”
“我也這麼想。”
諾紋妲輕輕點頭,繼續問道:“如果那個乞丐因此惱羞成怒,打算拚上瘦骨嶙峋的身體也要殺了那該死的小偷,您會不會覺得乞丐很愚蠢?明明她忍一頓餓,再找個碗,再要點錢,也能繼續活下去的。”
“我不覺得她蠢,那破碗是她生而為人的最後尊嚴。小偷既然將這最後的尊嚴也踐踏和剝奪了,那麼他受到任何形式的報複都不奇怪。”
“您認為飽腹之神會允許這種行為,認同這種行為嗎?您覺得這種事發生在您心目中那位穀飼女神身上,她會不會跟那個小偷玩命?”
“當然。餓肚子的人也是人,也有活在這世上,絕對不該被踐踏的底線和尊嚴。”
喀拉。
鎖鏈的聲音響起。
諾紋妲抬起了手,輕輕摸著脖子上帶刺的項圈,笑吟吟地點頭。
“是——遵命。”